镜心劫+番外(118)

“平平无奇。”

唐真愕然了,他举着文件夹,只差把照片怼到唐吟脸上,“Boss,你看一眼,再看一眼,仔细看一眼,平平无奇?”

“嗯。”

“是不是你在国外读书多年,已经感觉不到咱们东方女性的美丽了?”唐真扼腕叹息,“万恶的Washington school害人不浅。”

“Washington?”

“我记错了?”

“Wharton School.”

“Fine,whatever.”

“以后,少说英文。”

“我果然不该和一个双修了语言学的怪物发生对话。”

“双修,是这么用的?”

“OK,stop!”唐真缴械投降,几步迈出办公室,想了想又退回来,补了最后一句,“眼见年底了,Boss,你再不找一个双修对象,年夜饭上,Washington也救不了你。”

“Get lost.”

“Yes,sir.”

不知是因发烧,还是因唐真的插科打诨,当晚,唐吟真的梦见了展念。

……

“来世可不许逃了。”

“那你要记得寻我。”

“何处寻?”

展念在他掌心写下“念”字,“记住我的名字,便够了。”

念,常思也。以心为底,今生今世,不可忘怀。

……

唐真冲进卧室,发现自家堂哥正浑噩坐在床边,俨然一副尘梦未醒的模样,“你在干嘛?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上班不去也不说一声?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敲门敲得门都快通了,要不是知道备用钥匙在哪儿,我要报警了你信不信?”

唐吟没有说话,只默然看着掌心。

唐真大觉古怪,他探了一下唐吟的额头,“烧这么厉害,走,去医院!”

唐吟终于喑哑地开口:“不必。”

唐真瞪他半晌,转身去客厅拿药倒水,“明天要还不退烧,我绑也要把你绑到医院。公司那边暂时别去了,唉,可惜了,我特意挑了一件好衣服,打算衣冠楚楚地去见展念来着……”

唐吟浑身一颤,整个人宛如痉挛一般,“展……念……?”

“呦?你是怎么从我的几句话里,精准挑出这个名字的?昨天不是还说人家平平无奇的吗,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什么春梦了?”

“……梦……”

唐真拼命忍笑,“哎,不会吧哥,被我说中了?来来来,梦到什么了,跟我分享一下,双修了吗?”

唐吟俯身支额,似是被某种无形的痛苦压得直不起身,“出去。”

唐真敏锐地感觉到,自家老哥即将或变态或发狂或崩溃,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山雨欲来,走为上策,毕竟老哥发起火来,绝对是打遍唐家无敌手的类型。看在唐吟身体素来康健,就算发个两三天烧也无伤大雅的份上,唐真果断决定开溜。

再次见到自家堂哥,已是七天之后。

唐真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审慎地打量唐吟,着装,一丝不苟,面目,十分英俊,行为,万分正常,然而总是觉得哪里奇怪,好像那一场高热没有褪去,而是化在了他的身体里,一直烧灼着,烧得只剩下灰烬。

不过是病了一场,怎么宛如死了一场似的。

谨遵伯母嘱托,除了办公时间,唐真几乎片刻不离地盯着唐吟,譬如在午休时分,再次端着咖啡造访他的办公室,“又翻史册?Boss你打算再修一个历史学位吗?”

“哗”地一声,书页被攥得太紧,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唐真稳了稳手中的咖啡,顺着唐吟的目光看去,饶有兴趣地读:“康亲王崇安等,奏请将大逆不道之阿其那、塞思黑妻子正法。得旨:阿其那、塞思黑,心怀不轨,乱我国家,大奸大恶,不忠不孝,造背主逆天之大罪。诸王大臣遵依国法,请将阿其那、塞思黑妻子按律正法,理所当然……但阿其那、塞思黑之大逆不道虽著,而反叛之事迹未彰,其妻子从宽免其正法,塞思黑之妻,逐回其家,严加禁锢……哦,九龙夺嫡吗,Boss以前没听说过?”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

这是史册,为她写下的唯一一句记载。

逐回其家,严加禁锢。

严加禁锢。

唐真捧着咖啡,凌乱了。

虽然不知道唐吟最近着了什么魔怔,可能是心血来潮,忽然想研究一下文言文或者满语的句法结构,但唐真对于这种状态的处理可谓得心应手,他从容地清了清嗓子,“Boss,你生病之前,要的那份光影所有持股者的资料,我给你找来了,果然,你的梦中情人展念小姐,很有问题。”

唐吟眉目一动,“说。”

唐真抽出一张白纸,给他画了一张树形图,“表面上看,光影的持股人有四家,陈驰60%,刘成林10%,忆梦传媒10%,启明企业管理中心20%,但实际上,忆梦传媒和启明企业管理中心是个壳子,背后都有两层以上的股权嵌套,忆梦传媒的10%,说白了,最后的控股人还是陈驰,所以即使收购,他也不算套现离场,这个咱们之前就知道。但你那天让我再查,就查出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拣重点。”

“这个刘成林和陈驰是好友,但并不是圈里人,所以之前我们只把他认定为陈驰的一致行动人,结果!这个人,是中央科学研究院的,他的老师,叫做展囹。”

“姓展。”

“对,因为展念从不对媒体谈及家里半个字,而且正常人也很难把一个科学大咖和一个娱乐明星放一块儿,所以我们之前忽略了这一点。而这个启明企业管理中心,最后的持股者是裴家,裴家也算小有名气,在这行投的公司不止光影一个,所以之前也没多想,谁知道后来我们顺着展囹一查,发现,展念的妈妈,叫裴令薇。”

“……”

“咱们家和裴家有些交情,我就托人问了一嘴,以下纯属绝密八卦——展囹年轻的时候,是个穷学生,裴家看不上,但裴令薇不顾家里反对,硬是嫁了,直到今天,裴家都不承认展囹呢。估计展念印象里,压根儿就没有除了爸妈以外的亲戚概念,而且听说展囹性格很怪,展念从小只跟妈妈亲。”唐真背地说人小话,良心大大的不安,于是赶紧拉回正题,“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我怀疑展念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光影文化,有30%的股权都跟她有关系,怪不得陈驰护着她,这叫什么,这叫‘天之骄女’啊。”

……

展念微微垂了眸,“两个月前,我刚来此,人生地不熟,又什么都不会,只想着该怎么活下去,盘算着攀个高枝就算了吧,那时候的心态,确实是挺……不健康的。可是遇见你以后,”展念不自觉地理了理衣摆,“我才能重新这样自在的活着。我不用每天一睁眼就想今天要演什么戏,要怎样和各种各样的人周旋,要怎么按照别人的喜好包装我自己,不用琢磨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不用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大方得体,不怕有人偷看……”

……

“不见其骄,只见其苦。”

唐真一阵肉麻,拍拍桌上的文件,“今早送来的,新版的对赌协议,你看过没?”

唐吟大致一翻,立即皱了眉,“谁定的这样苛刻?”

“之前把人家说得节节败退的不是你吗!Boss,咱们不干这种打脸啪啪响的事情行不?”

“改了。”

“一个只进组拍戏的艺人不值这么多钱,为了让您老钱花在刀刃上,员工们可操碎了心呐,现在你说改就改,你暴君吗,□□吗?”

“改。”

“说好的商业价值呢?说好的平平无奇呢?”

唐吟淡淡抬眸。

唐真从善如流地收好文件,“改改改。”

“还有,光影递来的艺人资料,太简略,重新查一下。”

“这还简略?你想刨人家祖宗十八代吗?”

唐吟再次望了他一眼。

“刨!Boss为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真是煞费苦心,哦不,用心良苦啊!这个,充分全面地了解未来员工的方方面面,才能更加有效地合作是不,我下午上班就去问问公司的小姑娘们,有没有展念的粉丝,把她拎上来配合您老调查。”

“现在就去。”

实习生依兰于是云里雾里地被拎上来了。

唐真笑眯眯地问:“来,说说看,你对展念了解多少?”

依兰胸有成竹地答:“铁杆粉中的骨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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