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已经对他绝望。
和沈家霆通话后,沈禹城才知道母亲自杀的原因。
原来,这周总是有很多学生来打听他母亲的事。星期四,沈家霆回家就被几个少年堵住,向他打听事情真相,沈家霆最介意别人询问沈母病情,他认为这是家丑,直接让他们滚。
沈家霆一回家又赶上沈母病情发作,沈家霆更是气闷,朝沈母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他将沈母锁在家中,自己出去找人喝酒。
沈母醒来许是觉得自己就是个神经病,活着也怪难为人,就……自杀了。
第45章 葬礼
孟平生得知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时,看到的是搭在大院中的白色帐篷。
橘黄色灯光很明亮,院子外搭起巨大帐篷。
地上跪了二十个戴白色孝帕的男女,几乎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最前面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她手里拿着话筒,画着惨白的妆容,中规中矩的哭丧从话筒传出。
帐篷外,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拥挤的人群后站了对少年男女。
少年摸着下巴,兴致缺缺点评哭丧的女人:“妆画的跟鬼一样没点美感,哭声做作不够真情实意,跪在地上的小朋友还乱动。”少年扯着少女的袖子,“平生,你快看,跪在最边上的小鬼居然看小人书。”
他吊儿郎当靠在孟平生身上,一只手慵懒的搭她的肩膀,笑声爽朗:“蘑菇头,笑死小爷了!”他笑容满面,疑惑的问平生:“你说,我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这么大个姐姐啊?”
他见旁边没人回应,转头笑嘻嘻看她,这一看就愣住,他身边的孟平生早已经泪流不止。
少年更疑惑,他说:“你哭什么啊?”该哭的人是他才对。
孟平生转过头擦干眼泪,又转回来,明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秀气稚嫩的面孔写满认真。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烱圆干净的双眼挂了两个弯刀眉,红唇微勾,即使笑声再大,那张清俊的脸上也褪不掉嘲讽与悲伤。
故作快乐的少年,终于在平生的注视下渐渐崩塌了这几日的伪装。
孟平生无奈问他:“沈禹城,不累吗?不想笑却偏要笑,想哭却憋着不哭。”她撇撇嘴,“我都看累了,知道吗?你这演技比上面哭丧的还要烂。”
少年却强撑脸上的微笑:“是吗?”笑意逐渐收敛,他说,“平生,我必须得开心啊。她下葬前,我再怎么讨厌笑,脸上都得挂着笑,我得笑着送她去火葬场,笑着看她被装进小小的骨灰盒,笑着扔下一抔黄土把她给埋了。”
少女认真听着,忽听得少年问她:“知道为什么吗?”
孟平生摇摇脑袋,沈禹城说:“为了让她走的心安。”他神色有几分恍惚,“这女人最想离开家,那男人绊不住她的脚步,连我也绊不住,她明日终于可以笑着走,你说,我怎么能哭?”他从一出生就是个悲剧,怎么能哭?
孟平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于是只得用手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
沈禹城被人温柔揽住,眼眶里流出几滴晶莹,他害怕被孟平生察觉,连忙将脑袋转到一边,他说:“这里太无聊,我带你去看个秘密。”
少年少女手牵着手绕过密集的人群,小心翼翼来到众人身后,朝沈家后院的竹林走去。
这晚的天空无星无月无云雾,竹林里有几声虫鸣。
沈禹城说的秘密就是一口二三十米深的石井,他将她带到井边,脸上还挂着笑容,指着那口井,很认真,很平静说:“我妈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
指尖微微地颤抖出卖他伪装的平静。
沈禹城说:“蘑菇头,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妈妈是个美术老师,她和那个男人……你知道吧,就是我爸。她对他一见钟情,相识相爱。”少年说到这儿,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极深极深。
“不久,她就发现英俊混混伪装下的真面目,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残暴的恶魔。”少年艰难道,“她想跑,却怀了我。我成为锁住她的钥匙,这一锁就十七年,现在她终于打开这把钥匙,奔向她盼望已久的自由。”
他吸吸鼻子,故作调皮:“于是,这把钥匙就被扔掉啦。”
少年望着那口井,似乎又看到他抓住女人的手,女人却对他说,禹城,别再让妈妈受罪了。
那一幕,至今让他心碎。
沈禹城看着孟平生,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悲凉,他说:“老师不是说,父爱母爱都是最伟大的吗?”他轻笑,“连老师都是骗人的。我爸以前说,他很爱这个家很爱妈妈也很爱我,等他酒精上脑,最爱的就是折磨我们。”
“妈妈也说,禹城,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依靠,是世上最爱的人。”少年冷笑,眉目都变得冷厉,“后来她又说,禹城,别让妈妈受罪了。”
“在她眼里,我成了绊住她的石头。”转而,少年看向眼前的少女,笑了:“蘑菇头,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一个笑话?”
孟平生从沈禹城眼中看到一抹脆弱,她摇头:“你不是一个笑话,你只是倒霉的遇到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阿姨应该是怕自己拖累你吧。”
“平生,我……和那个负心汉王八蛋渣男贱人不一样对不对?”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
“当然不一样!”
“可为什么从小就有人骂我贱种?”
“那是因为他们不识货,错把鱼目混珠,白白糟践别人的稀世珍宝。”
“噢?我……到底是谁的稀世珍宝啊?”
“某人的?”
“某人?”
“……某的。”
“那个某能好好说话吗?”
“我的!我的!我的!!”孟平生发疯了:“行了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你家的稀世珍宝吧。”
孟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偏偏她还舍不得反驳,自己惯的,躺着也要宠到死。
第46章 生日
这学期读完,直到放暑假,白昭都没有回校。
孟平生的生日在七月五日。
她喜欢在窗前栽植物,房间的阳台上全是花花草草,这日她打开窗子,倚在窗边看小说,隔耳却听见有人唤她——孟平生,起床了。
她家在小区三楼,孟平生低头望去看见了简安程莎和沈禹城等人,连康瑞陆续都来了。太阳逐渐升起,照亮半边天,平生看了眼房间里的闹钟,才八点半。
她这才记起,眼前这出画面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就在前天晚上她父母告诉她,报了旅游团,今年的生日就不陪她过,给她几百块钱要她请朋友吃饭或者出去玩。
于是,孟平生想了想,决定请程莎简安来家里煮火锅,但是沈禹城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可能不通知他,当天又给沈禹城打电话,哪想到他接电话的时候陆续康瑞在旁边,这两个家伙立马起哄了闹着参与,孟平生只好把他们都叫来。
如此,才会有现在这幕。
孟平生走到楼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她笑道:“上来吧!”
沈禹城第一次来孟平生家,走到门口,背挺的老直,拘束道:“会不会打扰到叔叔阿姨?”
孟平生这才想起她好像忘记告诉他,她父母压根不在,好笑道:“我爸妈不在家。”
“噢……”沈禹城就像漏气的球,一瞬间背就塌了,小声嘟囔:“还以为可以见家长了。”
康瑞更是起哄道:“沈禹城以为可以见家长,一路上又是心惊胆颤,又是惶恐不安的,生怕表现不好给伯父伯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拍了拍沈禹城的肩,“得了!人都不在,你也不用表现了。”
沈禹城烦他:“闭嘴吧你!”
进了门,孟平生让他们随便找地方坐,她拿出纸杯一人倒了一杯矿泉水,笑着招呼:“家里只有矿泉水,将就喝。”
“平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煮火锅吧,早吃早出去玩。”程莎提议说。
孟平生走到冰箱处,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门,尴尬道:“怎么煮?”
众人看着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冰箱,重点是里面连片菜叶子都没有,面面相觑。
沈禹城问她:“那火锅底料呢?”
孟平生又看了眼干净空旷的冰箱,掩面摇头:“没有。”
众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寿星请他们来家里吃火锅,不说素菜荤菜了,连火锅底料都没有,这是多么伟大的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