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城问道:“医痴不好吗?”。
宁熙又躺下,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如果对一件事太过于痴迷和执着,虽然可以将事情做到极致,但是如果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还会忽略身边的人,我猜廖先生还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吧,而且性格肯定很刁钻”。
成城放下书,道:“廖先生的确孤身一人,平时不大与人交流,我都很少见他”。
宁熙道:“所以啊,对任何事都不要太痴迷太执着,拿得起放得下,喜欢就去做,不喜欢就放弃,人生就要这么自在”。
成城没有接话,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好一会儿,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自在是什么感觉……”。
那边宁熙已经呼呼睡过去了。
五月中,今年夏天的雷雨来得有点迟,当宁熙被一声惊雷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书房的软塌上,身上盖了一件薄毯,窗户被风吹开了,雨飘进来。
宁熙跳下软塌,跑到窗边关好窗门,想到自己房间的窗户也开着,于是出了书房,一路小心避开雨,沿着长廊回房间。
当一道闪电打下来的时候,宁熙正走过成城房间的窗户,不经意地往里一撇,借着闪电的光,成城正盘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闪电的缘故,成城一脸惨白。
这么晚了,成城还在练功吗?宁熙爬到窗户上,小声地问:“成成,还不睡吗?”。
没有回应,这时一道闪电又打下来,借着个光宁熙看清了,成城的脸的确惨白,而且脸上都是汗珠子,盘坐在床沿上,浑身都在颤抖。
宁熙立即跑到门口,用力推门,但从里面锁住了,又跑回窗户前,两手攀着窗台用力一跃爬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成城面前,成城已经倒在了床上,双手抱住身体蜷缩在一起。
宁熙弯腰,问道:“成成,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成城睁开眼睛,眼光中透露着戒备,待看清是宁熙,艰难地摇了摇头,浑身都在发抖。
“发烧了吗?”宁熙手探向成城额头,触感一片冰凉,吓了一跳,他伸向成城紧紧抱住身体的手,轻轻地道:“成成,放松,我帮你看看”。
成城的手松开了一点,宁熙将他的手平放在床上,手搭上脉搏,脉搏的翻涌又吓了他一跳,成城的经脉正受着一波又一波内力的冲击,这种冲击时快时慢,时猛时缓,似是有一只野兽在身体内,时刻撞击着准备冲出来,宁熙心道:“成成身体内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力量?”,这股力量会让成城全身承受巨大的撞击和疼痛,就像有人拿着大锤从内向外,从每一处经脉,使劲往外捶,宁熙猛地想到,脱口而出:“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不行,得赶紧去找成庄主”,宁熙只是会一点医术,但是成城的这股内力需要更强武功的人来压制。
☆、阿七的“误会”
正准备起身找人,成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微弱的声音道:“别去!”。
宁熙重新附下身子,轻声地道:“可是你现在非常痛苦,一不小心就是经脉受损的”。
成城忍着疼痛,道:“没事,一晚上就好了,我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
宁熙看了忍耐的成城一眼,犹豫再三,没有出去找人,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帮助他缓解痛苦,道:“那我在这里陪你,你有需要就叫我一声”。
成城没有回应,宁熙就坐在床头,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成城忍耐的一声:“冷”。
宁熙歪着头就要入睡,听见这一声,瞬间惊醒,成城正蜷缩在一团,杯子被揉成一团挤在角落里,摸了一下他的手,一片冰凉,宁熙快速将被子展开裹住成城,问:“还冷吗?”。
成城还发着抖,艰难地点了点头:“冷”。
宁熙起身在柜子翻了一通,只找到一张薄被子,虽加了一层被子,但成城还在发抖,宁熙干脆脱掉外衣,被子一掀,钻进去。
他天生火属性,身体暖和,不一会儿之后,成城停止了发抖,昏睡了过去。
一夜大雨,洗净了几日的燥热,清晨的风吹进来,带来一丝清香和凉意,屋檐上还有水珠落下来,打在石板上,细微清脆。
感觉胸口有些闷,身上也有些热,成城睁开了眼睛,入眼就看见宁熙穿着单衣侧对着自己,手搭在自己胸口,睡得满头是汗,两个人身上竟然盖了两床被子。
经过昨晚的疼痛,成城觉得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跨过宁熙准备下床去,突然听到窗户传来一声惊呼,随后是水盆落地的声音,吓得成城摔在了宁熙身上,嘴唇刚好碰到了宁熙的脸颊,窗外的阿七刚好看见了这一幕,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唇触到温热的脸颊,成城触电般起身,跳下床。
正在睡梦中的宁熙被成城这一砸,吓了一跳,困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道:“怎么了?还疼吗?”。
窗户外的阿七看着这情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原本按照公子起床的时间过来照顾,没想到竟然看见自家公子和宁熙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张被子,还……他长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成城跟宁熙轻声说:“没事,吵到你了,你继续睡”,宁熙朝窗外瞥了一眼,道了一声“哦”,就又躺下睡了,然后成城披衣走过来开门,不知道是不是阿七想多了,公子走路的时候竟然有点别扭,似是运动过度的样子。
……
直到成城打开门,朝自己招手,阿七也没有反应过来,公子和宁熙平时的相处如倒流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语无伦次地道:“公子……你……我,他……”。
早就觉得这个宁熙不正常!
成城道:“轻声点,阿熙还在睡觉,再打一盆水过来”,之后又补充道:“打两盆水”
阿七脑子似是被一个闪电劈中,直到伺照顾好了成城洗漱吃早餐,再看着宁熙从床上睡眼惺忪地起来,洗漱完坐在成城旁边吃早餐,都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这个打击太大了,他家倾国倾城的公子竟然也许可能是个……断袖。
宁熙拿起一个包子,察觉到阿七的不对劲,问道:“阿七,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
阿七毫无反应,宁熙看向成城,眼神示问:“他怎么了?”。
成城放下了筷子,摇摇头,宁熙也懒得再管他,看见成城还有半碗汤没喝完,随口道:“成成,你把汤喝完,昨天太辛苦了,需要补补”。
阿七:“……”,昨晚,辛苦,补补,“啊”阿七嚎叫着出去了,留下成城宁熙一脸不解。
成城看见宁熙大口地吃着早餐,没有提昨晚的事情,道:“昨晚,谢谢阿熙”。
宁熙道:“没事,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昨天给你把脉的时候,吓了一跳”。
成城道:“没事的,之前有一段时间练功太急进了,受到了反噬,每个月月中就会痛一次,一晚上就没事了”。
宁熙不懂练功,道:“不告诉你父亲母亲吗?他们应该有办法,你这样万一出事怎么办?”。
成城道:“自小身体不太好,父亲母亲已经操了很多心了,这一次我可以自己解决,阿熙,不用担心”。
宁熙道:“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事就找我帮忙”。
“嗯”成城嘴角上扬。
虽然自己不懂武功,但是宁熙从成城的脉搏和昨天的反应来看,感觉到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再深究,每个人身上都有些秘密吧。
成家庄弟子学习规律而严谨,上午武学从辰时开始练到午时,下午文学从申时到酉时,晚上自主安排,成城虽然更多的时候是由成玉枫亲自指教剑法,但有时候也跟弟子们一起练习。
而此时,宁熙偷偷摸进了一个被阿七明言警告不能轻易进来的地方——廖先生的药房。
原本准备好了十种撬锁方式,没想到药房轻轻一推就开了,宁熙左右看一下没人,溜进门再关上,一阵强烈的药香袭来,宁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这偌大的房间内,两边墙壁都是药柜,药柜下两边都放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了各种瓶瓶罐罐,宁熙站在药柜下往上看,每一个柜子外面都写了药名,药材齐全得令人咋舌,一路看过去,宁熙的心情都有点激动,廖先生真不愧是医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