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使用秘法,介泽浑身脱力,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当,心道:“再不能这样了……好累。”
清晨日光大好,后恒初有意识便清醒地发现自己周身轻松,完全没有任何发病的感觉,他倏地睁眼,看到介泽依然在榻边坐着,应该是一晚上没睡,双目有些发红,他道:“大人,我没事了,您一晚上都没睡吗?”
介泽点点头道:“没事便好。”心里却想:当然没睡啊,难道要告诉你,我因为施法差点猝死,在地上躺了一夜,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
“大人,您休息一会儿吧。”后恒下榻,感受到体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好,你先在府里熟悉熟悉环境,以后就把这当家吧,我先……”介泽缓缓说着,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后恒差不多猜到是他施法治愈了自己,他低眉,道:“世上怎会有你这般的人……对我如此好。”
后恒为介泽掖好被子,见他青丝有些乱了,便顺手拢了拢这乌黑的发丝,介泽的发丝十分敏感,在后恒触及的那一刻,后恒发现他不适地挪了挪身。
后恒好奇,忍不住抬手捻了捻这柔软的青丝,果然,介泽在熟睡中也能感受的到,他不满的哼哼,眉峰微微蹙起。
后恒被这有趣的现象逗乐了,他终究放过了可怜的发丝,轻手轻脚掩了门退出。
后恒得空在明府闲逛,他百无聊赖地来到马厩,白马竟然不在马厩中,去哪里了?
他沿着迤逦的回廊来到前院,远远看到了一抹白,白马悠闲地在闲庭散步吃草,后恒走近它,欲牵马回厩,白马爱答不理地低头吃草,后恒只是个孩子,自然牵引不了这高头大马。
“跟我回去好不好?”后恒小心地扯住缰绳,调转马头。
白马“呼哧”哼了一声,径直走向大门,将后恒带到门前。
“你是想出去吗?”后恒看着这极通灵性的马,忽然想到这马也随了介泽的性子——散漫又自在。
后恒前去开了门栓,大门刚刚打开,白马急不可耐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亲娘呀,吓死我了!”门外传来老妇的一声叫喊,后恒闻声探出头去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介泽:我懒得请郎中熬药,索性损了十年寿命为后恒治风寒。
明夷待访:我懒得码字三千,索性手写一万字再删除七千。
☆、红娘说媒
后恒循声看去,门外那位老妇人捂着心口狠狠地顺了几下,她皱眉深深地吸了口气。
“人老了,不中用了,哎。”那老妇不经吓,显然是被门内突然出来的大牲口吓着了。
“大娘,你没事吧?”后恒端视着这位老大娘。
这老妇身形发福,软塌塌的鼻子不怎么牢靠地挂在松垮垮的脸皮上。
“没事,这里是明府吧,快让大娘进去。”老妇上前几步,想要进府。
“您找明主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后恒不偏不倚刚好堵在门口。
“大事儿啊,这可是个好事情……”老妇眼神不住地往府里瞟。
“那好,进来吧。”后恒对这老妇印象并不好,他酌情考虑,怕耽误了介泽的大事,连忙把老妇引到府中。
“哎呀,明府修葺得真是妙啊!”老妇进府后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大娘,我该如何称呼你。”后恒带她走向后院。
“叫我丽娘就好,小公子不知道吧,老妪可是明城最好的媒婆了。”丽娘有心吹嘘。
后恒步子顿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不能带她去见他。”
“小公子,怎么了?”丽娘见他不走了,催促道:“这李老爷家千金窈窕艳城郭,大人一定中意。”
“如此便好,家父孤苦伶仃二十载,早该娶妻纳妾了,只是天妒家父啊!”后恒看似痛心疾首。
“恕老妪眼拙,没想到您竟然是明主的小公子,这府里怎么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竟然让您屈尊来接应我这老妪。”没等后恒回答,那丽娘又道:“尊堂不幸,实在遗憾,公子还小,是该有位母亲照顾的。”
“家父正有此意,只是这些年来,虽然家父纳了不少妾室,但妾室总会在一月内香消玉殒,无奈家父只能孤苦至今,再不娶妻……”后恒敢恨伤怀道:“先妣在生下我后,也长辞于世了。”
后恒悲痛地说着,丽娘的脸色渐渐变了,李老爷想要为千金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托付自己来明府说媒,难怪不曾听闻明府张罗喜事,原来这明主不仅性子孤僻,还是个克妻的主。
“不行,不行,一个月后李小姐若是被明主克死了,李老爷不得扒了我的皮?”丽娘眼珠滴溜一转,步子慢慢放缓。
后恒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对大娘道:“大娘,昨日家父受寒,今早还未起,您先在此等候片刻,待家父起漱后,我再为您传话,”
“既然这样,就不用劳烦小公子了,老妪择日再来吧。”丽娘果断就坡下驴。
“也好,我会代您像家父问好的。”后恒回道。
丽娘却急忙摆手,道:“大人身体不适,今日这事暂且不用告知大人了,他日我再登门,再告知大人也不迟。”
“好,我会保密的,待他日给家父一个惊喜。”后恒点头算是应下了。
“总归还是小孩子。”丽娘见他答应了,心里长嘘口气。“也多亏了这小孩童言无忌,不然我可就闯祸喽!”
后恒道:“我送大娘吧。”
丽娘制止他:“不用了,小公子先去照顾明主大人吧,老妪一个人走就可以了。”
“好。”后恒颔首。
丽娘忙不迭地走了,“老妪我在明城呆了许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明主,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明主真是可怜,这么大一个府没有任何奴仆,也没有妻妾,只有一个独苗,可怜啊~”丽娘碎碎念着,急忙出了府。
待丽娘消失在视野里,后恒意识到了自己的可鄙可憎,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一些杂乱的声音萦绕耳畔,侮辱着他,唾骂着他……
“许家的贱种,给我往死里打。”
“你说说你,许家人都嗝屁了,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人贱骨头硬,怎么还有气?”
“这娃娃命不好,一看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命啊,可怜的孩子,以后怎么活?”
“我看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码事呢!估计许家人都出不了这个大狱。”
“我说,你还可怜许家人?他们家富贵的时候没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呀!”
“对,小贱种心术不正,活该一辈子命不好。”
“滚开!”这些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被一下子卷了出来,后恒勉强找回理智,把这些声音赶出脑中。
“我怎么这么自私,不想让他对其他人好,真的是心术不正。”后恒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自我安慰道:“他说过,他不会与人交好,不会把感情倾注在人身上,红娘来了也是白来,对,我没错。”
许久,后恒的负罪感才减轻了一些,他起身,朝住室跑去。
介泽巳时方才醒来,他挪动身子打算下榻,却发现腿肢失去知觉——根本动不了。
糟了,施这法术原来会瘫!这还得了?
他绝望地睁眼,原来是后恒跪坐在地上,上身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这个姿势让介泽心酸不已,场面如同幼子守在相依为命的老父身边,而老父刚刚离世……
介泽不禁动容了,他伸手摸了摸后恒的脑袋,道:“北北,起床了!”
后恒在牢狱中总是被一桶凉水浇醒,所以每次被叫醒神经都是高度紧张。
于是他周身一颤,被吓醒了。
介泽看他似乎很害怕,凑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哪有小孩子刚醒来就是这样的神情?
“没事了,我在呢,做恶梦了吗?”介泽轻声细语地问他。
后恒看清介泽后,眸里的戾气顿时消失了,他将自己不可示人的一面掩藏起来,装回了那个很乖的孩子。
“大人,我梦到了以前在牢里的日子,好害怕,你哪天不要我了怎么办。”后恒与介泽短暂的相处,知道了这个人心软的很。
果然,介泽听到这话,心疼得不得了,他张开双臂,让后恒凑过来抱住了他。
“以前的事情忘了吧,好不好?”介泽用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对后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