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50)

作者:奉小满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戳宁铮肺管子,就不是他知根知底的发小儿了。

徐庸把长腿往前神,双手插兜,“唉,好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落到这只白眼狼的窝儿里了呢。”他半开着玩笑。

宁铮一听,立刻意图不善地睃眼看他。

奉九从徐庸一进来到现在的神态变化,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

奉九是不得意宁铮,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当枪使,只为了打击自己名义上的现任未婚夫。

她闻声不动,只是坦荡地看着徐庸。

徐庸自顾自地说:“唐小姐如此美人,可要放宽心胸,不能一味愁烦,一定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宁铮立刻皱眉看向一贯以来不拆自己台就得死的徐庸,刚想张口说什么,奉九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洋洋自得的徐庸,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在上海的太姥姥已经九十六岁了……”

徐庸噎住,这是什么意思?面色略显凝重的宁铮也不解地看了奉九一眼。

“’人生七十古来稀’,徐先生想知道她老人家为什么如此高寿么?”前面早就说过,奉九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如琳琅将将,徐庸一听,更是怅然若失。

好么,自己的太太,除了家世略胜一筹外,别的,真是哪一样儿也比不上。

奉九的嗓音悦耳得紧,徐庸不觉地就存了一份顺应之心,“自然想知道。”

“她从不多管闲事儿。”

徐庸:“……”

好厉害的小女子,不知不觉咬饵上钩的徐庸难得黑脸一红,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宁铮面有得色,微微一笑。

第21章 看戏

到底是怕发小儿过于难堪,宁铮状似随意地跟徐庸聊起了航空处的军务:最近新进的飞行员颇有点儿自由散漫,徐庸也有些担心他们会惹出事端;再有,跟英国买战机能不能再多买十架,这样就能再讲下来点儿价钱……完全不避讳在场的奉九。

奉九早又埋头到自己的书里去了,她眼睛盯着书,看也不看地伸手从旁边的书包里摸出一根赭色笔杆绿色铅芯的铅笔,笔杆上银色的“大华铅笔厂(唯一国货)”几个字非常醒目,把遇到的偶尔几个不认识的生词浅浅地画下来,以备回去查字典用。

徐庸的心胸还是开阔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一打照面,就被宁铮的未婚妻摆了一道,但他过了最初那尴尬的几秒,还是能没事人似的接着跟宁铮聊天的,完全不承认这是因为对面的女子实在养眼,他在男人堆儿里差不多算是最大的牛眼还时不时地溜过去一眼。

宁铮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奉九轻声说:“听着无聊吧,要不要进卧室休息一下?”

奉九没吭声,宁铮等了几秒,对面的徐庸在看好戏。

宁铮从刚才就已经知道奉九看书时的专注了,他耐心地伸手在书的上方平行着晃动几下,奉九这才略显不解地抬头看他,宁铮被她暗藏不满的眼神逗笑了,又说了一遍。

奉九立刻站起身,对着徐庸含笑点了一下头,匆匆走过徐庸跟前。

奉九穿着一件资蓝色霞影绸掐腰的中式倒大袖,下面是一条不到脚面的深灰色上面洒满酒红色大朵郁金香的西式伞裙,中西合璧又大胆又极具个人风格,飘逸的阔袖口和大散摆的裙角上下呼应,走动起来,凛凛带风——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留意过旁边两个人在聊天,这种稍显嘈杂的环境对于刚结束学生生涯的奉九来说,再普通不过了,根本不会受影响,不过能一人独处,就算是能暂时躲开那个总凝着一双眼睛,少看她一眼都嫌吃亏的宁三也是好的。

徐庸这才意识到奉九是个高个子,毕竟她略显稚气的面孔,和坐在那里小小一个的身影,实在容易误导人。

再对比一下自家太太不到自己肩头的高度……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奉九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衣袂翩跹,从后面他又发现了乌鸦鸦的头发,修长脖颈后不经意露着的一抹雪白,步履轻快优雅,推开里间卧铺车厢的门,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徐庸调转目光,对上宁铮含笑的眼睛,不禁泄了气,“你小子,真好命。”宁铮一挑眉,微翘的嘴角显示了他的自得。

徐庸本是个懒散性子,从小就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被私塾里一位暴脾气的西席痛殴过,当时宁铮还跟着叫好来着,他别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忘了。

现在自然早学会了装相,但既然奉九走了,还是忍不住现出原形,整个身子往下一出溜,人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发上了,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又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地支使宁铮麻溜儿给他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堪称世界最高水准的完美同心圆烟圈儿,这才酸溜溜地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痛快就订婚了呢,原来是‘先下手为强’啊。”

宁铮没否认。

……徐庸看不得他的暗喜,必须给他添点儿堵,“一看你就是‘王老虎抢亲’,我怎么看着人家唐小姐不咋得意你呢?”

“怎么可能,我这么英俊。”宁铮立刻否认,看了历经整个夏季越发黑灿灿的徐庸一眼,还不忘加上一句,“还这么白。”

“……”,徐庸气得眼前一黑,如果跟宁铮相比,自己黝黑的肤色在外貌上的确不占便宜。

两人接着斗嘴,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的,针锋相对却盖不住对对方的关心和挂念,活像两只靠近了就扎得疼,离远了又会冷的冬天里的刺猬。

过了好一会儿,徐庸白呼得口也渴了肚也饿了,他自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净顾着急忙慌地赶路来蹭宁家专列了。

他熟门熟路地出了门,赶到餐车去吃饭了。宁铮站起身,走过去推开卧铺车厢的门:奉九正趴在明显比普通卧铺宽了至少一半的床上,双手托腮,还在看书。

这还了得,宁铮断定这丫头至少连续看了快三个小时的书了。

宁铮走到床边,以手支头,侧躺在奉九身旁。

柔软的席梦思床垫向下一塌,奉九就察觉到了,她转过头来——其实奉九刚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果不其然,至少宁家人里宁铮是真喜欢席梦思,他卧室里的床垫也是席梦思的。

宁铮顺势把书一扣,“你眼睛不要啦?都多长时间了?先休息会儿,别看了。”

奉九卡巴了几下眼睛,她的确早就感到了眼睛的酸痛,但……欲罢不能啊。

她嘴里说着:“我再把这段看完就不看了。”一边把住书脊想把书再翻过来。

宁铮顺势把手覆在她细白纤长的手上,很是严肃地说:“不行,就现在。”一边心里想着,她的小手,真软。

对于一个小说迷而言,被人从书里剧情最紧要的关头强行拔回现实,这也是一种作恶,但奉九有个优点,如果人家真为自己着想,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能领情就领情的。

她吸口气,难得好声好气地跟宁铮商量:“至少得让我知道艾娥达有没有被烧死啊。”艾娥达是书里面印度本德尔汗德土邦的一个年轻寡妇,孟买富商的女儿,帕西人,被逼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土王,丈夫一死就被当地神庙里的婆罗门僧侣逼着火葬殉夫。

宁铮微微一笑:“自然没有,被福格和路路通救了,最后还嫁给福格做了英国贵族夫人。”福格是男主角,路路通则是他能耐大得很的仆人。

宁铮看着面前这张美得他心颤的小脸——她想知道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满足呢。

宁铮星子般清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柔情满溢,一副求表扬的样儿。

……奉九震惊了。

居然敢提前透露剧情!谁让他告诉自己了?也不去打听打听,上一个在她没看完《福尔摩斯》之《四签名》就向她透露真凶的同学的坟头草长了有多高了……好大的胆子!

……直到被气得脸通红的奉九推推搡搡地赶出卧铺车厢,门也砰地一声在自己鼻子尖前被重重地关上,又喀拉喀拉地上了锁,宁铮也还是没搞明白,怎么未婚妻这小脸又呱嗒一下挂上门帘子了,不是她着急想知道后续剧情的么?看自己多体贴,一步到位,直接告诉了她这是个大团圆结局,省得她揪心不是?

宁铮深深感到,未婚妻是个谜,不知道哪根筋就搭不对,从未揣摸过女人心思的宁铮难得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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