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29)

作者: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祝政毫无波动,立即应道:“这个好办,说我爱才、想生擒即可。原本,世子给的命令也是生擒。”

陆阵云摇了摇头:“若是如我这般陈述,断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添油加醋。这个张智顺将之前先生被三擒、归来时和常将军共车辇之事也告知了乔匡正。不仅如此,先生不在的这段日子,他还在建平主营大谈特谈此事,搞得建平主营都议论纷纷。”

祝政疑道:“议论什么?”

陆阵云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祝政广袖一甩,淡然说:“但说无妨。不怪罪你。”

虽然他如此说道,陆阵云还是小小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许是方才讲了不少常歌的轶事,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陆阵云这才咬了咬牙,轻声说:“张智顺,说……说先生您被建威大将军纳了做面首,这才得以三擒三放,完璧归赵,还与之共乘……”

祝政闻言一惊,问道:“怎的我是面首?他们看不出来么?”

陆阵云似乎被祝政抓住的重点惊了一下,愣了片刻才缓缓说:“可能是先生着实俊秀飘逸,军营里的人也就这么信了。”

祝政皱了眉头:“我可比常歌要高上三寸。”

陆阵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好跳过这个话题,讪讪说:“……此事世子约莫也听说了……”

“三寸呢,比他体格大上不少了。”祝政摸着下巴,仍在思索此事。

“……所以……世子可能怀疑你俩有点什么。而且,此次建平城未能生擒常将军,我怕世子要怪罪。”陆阵云执意不去理会“三寸”的话题,试图将注意力转移至正常方向上。

祝政坦然说道:“世子并无证据。况且本次出使充州颇为顺利,料想功过相抵,并不会过于为难。”

陆阵云悄悄地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世子怀疑从不需要证据。而且他本就暴戾无常,哪里讲什么证不证据、功过抵不抵。总之,你多小心。”

祝政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新野现下如何?”

“常将军还是每日插科打诨,并未有其他动静。不过,我听说他着人自益州运了不少弓箭辎重过来。”

“明白了,由着他闹吧。”祝政简短说道。

陆阵云问道:“先生此次出使交州,可有收获?”

祝政应道:“基本同意。”

“先生还是打算获取富商支持么?”陆阵云不解道,“富商贪得无厌,多数诸侯国都是打压为主。只是交州实在重商,竟让富商把持了交州政务,这才……”

祝政浅笑道:“我由着他们自由发展也是富商联合把持政务、我打压也不过是转为暗地里联合把持政务,何不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呢。”

陆阵云未语,神色颇有担忧。

祝政将他拍拍,说道:“阵云啊。你多在荆州主公身前走动,可以动动眼色观察观察梅相每日里如何料理政务的,能学到不少。”

陆阵云拱手道:“是,谢先生指点。”

祝政颇有耐心,解释道:“我知你忧心何事,阨穷、富商,我自有制衡。待交州权衡之后,结论一出,你便知晓。”

“先生深谋远虑,阵云唐突了。”

祝政笑了笑,接着问道:“再说说,常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轶事?”

作者有话要说:[1]九地:此段引自于《孙子兵法》(亦称《孙武兵书》)九地篇

[2]黄麂子:一种很可爱的鹿科生物,现在数量已经很少了,不要吃哦!

[3]散骑常侍:主公近身侍从,出行则起码散从,与员外散骑常侍互为备岗。散骑常侍上可通达主公、下可规谏百官,时兼军政顾问,可在丞相前行走、过问政事

☆、枭子

片片麦田一如绿色织锦,延展在平原之上,一如铺开的绫罗。

寒夜霜沉,薄霜覆满了片片麦苗叶。

一群黑衣服的人抬着一堆棺材乌糟糟地过了,虽然无序且步子匆忙,但都极力注意别踩着了刚冒头的麦苗。

他们在黑乎乎的平原上疾行,向着西排子河方向赶去。

新野瞭望兵看着乌泱泱疾行的人群,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呵出一口白气。

另一人缩着身子,揣着双手撞撞他,带着浓重当地口音问:“哥,冷地很,你在看撒子呢。”

瞭望兵被他一说,也觉得身上冷得很,跺跺脚想散去寒气:“你瞅瞅,大半夜地,这么多人抬着棺材恁啥咧。”

另一人满不在乎:“哥,你还找不到吧,西排子河又闹死了人,几家子宗亲闹在一起要砍人呢,人哄哄地,太守都懒怠管,你都莫操心了。”

瞭望兵惊讶道:“马上要到冬月间了,咋地还有人下河?”

“今年歉收,饿地下克摸鱼吧。”另一人随口说道,撞了撞他,伸出手心,给他悄悄看了一颗石制多面球。

瞭望兵一看,小声惊呼:“你哪儿来地博茕[1]?”

那人立刻四下一扫,比了个“嘘”,压低声音:“这你都莫管了,我喊了三牛、狗娃他们,来不来?”

瞭望兵直接原地一坐:“来!”

黑魆魆的原野上,奔袭的人们抬着的棺材,死沉死沉。

棺材内部,冷冷的箭尖闪着寒光。

******

襄阳郡。

襄阳城。

“夏天罗!你敢动你爷爷的的上庸城,早该想到有这一天!速速出来给你爷爷提鞋,我便考虑考虑饶你一命。”

益州军摆好军阵,战鼓擂天作响。卜醒一马当先,单骑叫阵。但任凭卜醒如何叫骂,襄阳城城门禁闭,兵士不为所动。

“夏天罗!你个缩头乌龟,赶紧出来和小爷对战!”卜醒单骑列于阵前。

听着卜醒骂的越来越难听,襄阳城门楼上的卫兵面有不快,悄悄地看了一眼城门楼上坐着的襄阳郡西部都尉刘肃清。

刘肃清一脸坦然,对这叫骂声充耳不闻,只和自己的副将悠闲下着六博棋[2]。他的棋子势如破竹,又有一枚枚到达了目标位置,棋子竖起,成了“枭”。

刘肃清缓缓摸上了那枚到达目标位置的棋子,将它立起来成为枭子,笑道:“这局赢定了。”

******

吴国。

丹阳郡。金陵城。

一只白鸽静静落在姜怀仁面前。

姜怀仁迅速上前,自白鸽左腿信筒中取出一枚木篾。还未来得及扫一眼,身后传来了一声:“怀仁。”

姜怀仁不动声色地将木篾收入袖袋之中,转身作揖行礼:“丞相。”

吴国丞相羊心斋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他问道:“方才白鸽所送何事?”

姜怀仁拱手道:“禀丞相,线人来报,益州镇北军意图攻打襄阳城,现下已然开战。”

羊丞相闻言有些疑惑,问:“襄阳城?此地一马平川,难有妙计可取、只能强攻。四通八达,即使强行拿下也极易再为易主;此等损人害己之谋,不像出自常将军之手。”

姜怀仁答道:“丞相英明,阵前引兵之人乃益州军镇北大将军卜醒。”

羊丞相闻言颇觉奇怪,问道:“常将军呢?”

“不知。”

羊丞相似有所思:“上次出使益州、绕道利川,两方是否已有嫌隙?”

姜怀仁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回禀丞相,疑心已生,嫌隙嘛……即使现下没有,假以时日便有了。”

羊丞相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怀仁此招甚妙。”

姜怀仁谦虚地行了一礼,脸上却尽是得逞后掩不住的笑意。

羊丞相自顾自地叹道:“常歌如此良将,若能助我吴国,简直如虎添翼、天下归一如探囊取物。可惜……糊涂啊,魏王糊涂、周天子也糊涂,倒是白白让益州捡了个便宜。”

姜怀仁幽幽说:“一时捡了便宜没什么,将来生了嫌隙也未可知。”

羊丞相颇有不解地喃喃自语:“益州甚少战事,怎的还能良将众多。而且个个都不问政事、毫无把持朝政之心。”

姜怀仁试探性地问道:“丞相,可是今日知北上大将军……”

羊丞相叹了口气:“怀仁,你跟着我许久,又最懂我的心思。悦贤世子快及加冠、子言谋略见长。有此二人,壮我吴国,指日可待。”

姜怀仁拱手,只静静听着。

“怀仁啊……我已近花甲,最近确实越来越力不从心,朝堂之上也愈发难以遏制知北将军。我只怕,未及长成、我吴国便如前朝一般,被他人拿捏了去。”羊丞相倚着手中的柳杖,长叹了口气,“现下朝野未平,建安未定,豫州虎视眈眈,荆州大有一统诸侯之意,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能供悦贤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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