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27)

“你别太担心,师父说了,念止长得有福,肯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可是她都两千多岁了……

沈景之唉声叹气地进了饭厅,桌上的清汤面热气腾腾,上面盖着两片生菜叶子。面相不怎么勾人食欲,沈景之还是捏着筷子搅拌匀了,夹起一筷子就要往嘴里送。

楼梯间传来一阵叮叮咣咣地响,沈景之暗叫不好,赶忙放下筷子跑过去:“小煦?”

“二师兄!”杜煦一步三阶的奔下楼,急得直冒眼泪花子。

“怎么回事?”

“屋、屋里没人!念止不在屋里!”

不见了?

沈景之来不及细问,扶住差点跌倒的人,拉着他往楼上跑。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台的石龙子也不见了。

沈景之第一反应是石龙子掳走了念止,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石龙子没了灵骨,虚得连形都化不了,再说一条手指大小的石龙子怎么掳走体形比他大数十倍的念止。

窗户紧闭,家具摆放整齐,除了被子挂在床边摇摇欲坠,其他都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他在屋子里找了两圈,杜煦六神无主,跟在他身后走。

沈景之停脚,对杜煦说:“你去,联系师父和师叔他们。”

“哦哦,我马上去。”杜煦小跑出去。

沈景之没闲着,继续在屋里翻找。掀床单,拉柜子,开窗户,连床垫都要翻开看看。倒不是慌到智商下降,自然没期望念止还在房间里,他在找可能留下的有用信息。

杜煦很快回来了,抓着手机的手直抖:“联系不上。”

他们那边估计也遇上麻烦了。

沈景之多少料到了,咬牙强作镇定:“你在家守着,我去找他们。”

“你怎么找?”杜煦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你去还还不如我去,我好歹还有一根灵骨,遇到危险能及时感应,随机应变。”

“你师兄身上可是有上古护灵印的,放心。”他矮身从杜煦手臂下钻过去,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青鹘刀背好,“大师兄出去多久了?”

汪泽洋也去了东郊,谭志远和邬源两天没消息,半夜叶彰和另外两位师叔去寻人也没了消息,汪泽洋坐不住,叫上四五师叔的徒弟们一起赶往东郊。

“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临北区到东郊,差不多就是两个小时车程。

东郊是一片荒芜的平地,土壤贫瘠,不宜耕种,离市中心太远,暂时还没盖起高楼大厦。一眼望去稀稀拉拉长了几丛矮草,荒凉萧瑟,只有和安河市交接的地界隆起的毓秀山上有点绿意。

毓秀山不高,但长,山脉绵延几乎绕了半个北陈,北郊的百丽山就是其中一段。因中间被河谷隔开,先辈给北郊那半边更名百丽山,与东郊这边做了区分。

毓秀山,百丽山,麒麟山,万足山。

他遇袭,误入四界,和念止一起重回人界,在麒麟山。第二次遇袭,那群妖怪欲将念止抓去万足山和人接头。百丽山小妖失踪,石龙子也来自百丽山,和他一样灵骨被剔。毓秀山附近数万阴魂被上古镇魂印镇压,师爷,师父,师叔师兄们,还有司悟都去了……

山。

为什么都选在山上?

怕行踪暴露?还是看中山上充沛的山精水气?

那几具被剥皮的尸体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还有灵骨……

沈景之头大如斗。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你别乱跑,不管我们最后回没回来,都别去找我们。”他严肃地盯着杜煦。

杜煦很少看他板着脸说话,被唬了一跳。如果真没回来,怎么可能不去找,他别开脑袋,做不出保证。垂在床沿的被子下有一点滢滢的绿光,杜煦咦了一声,跑过去捡起一个带绳的小物件:“师兄你看。”

沈景之定睛,意外又惊喜:“阳鹊哨!”

☆、诡境

“啊啊啊他又来啦!”

“来啦来啦,那个没礼貌的讨厌鬼!”

“坏蛋,你把夫人还给我们。”

“对,把夫人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还给我们,我们要夫人!”

沈景之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全是缤纷紧簇的花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尖细嗓音让他暗舒一口气。

他没有办法,兴许第四界里有。

“别吵了,我有话问你们。”他蹲下来,视线停在一丛靛颏花上。

“哼,才不想理你呢。”

“就是你把夫人骗走的,你怎么好意思再来?”

“就是就是,怎么好意思的?”

沈景之没功夫也没时间和它们浪费口舌:“安静,先听我说。”

花丛里断断续续传出几声傲娇的哼声,倒也真的安静下来了。

“你们这里管事的人呢?我要见他。”沈景之问。

“没有。”

“没有没有。”

沈景之心道是自己口误,精灵单纯,他问的是人,偌大的四界主人肯定不是人。他换了种问法:“就是你们这里谁说话最顶用?”

“唔……君上?”

“可是我觉得是夫人呀。”

“神启大人算不算?”

“小龙吧,我喜欢小龙。”

谁问你喜欢谁了?

沈景之按捺下想吐槽的冲动,挑了个听上去就不一般的:“君上,我找的就是那位君上。”

“呸!君上怎么能给你这种大坏蛋见到?”

“不要骂人,小龙不让我们骂人的。”

“可是君上不在。”

沈景之只挑有用的听,这位君上不在,念止是它们口中的夫人,小龙是司悟,自然也不在:“那神启大人呢?我找他也行。”

“不在不在。”

“神启君,陆坤君,花语君,明起君都不在。”

“夫人不在,小龙也不在。”

“他当然知道夫人不在,夫人就是给他骗走的。”

“别逼逼!”沈景之喝道,“我是为救你们夫人才来的,废话少说,告诉我界里谁能打开界口。”

“救?念止出事了?”第一个字音缥缈遥远,最后一个字落地,已近在耳畔。声音温柔和缓,和靛颏花灵的聒噪活泼有本质区别。

沈景之回首,只见一身着雪色襦裙鹅黄纱衣的女子立于身后。看上去年纪不大,细眉微弯,琼鼻微挺,一双墨瞳干净澄澈。她抿着嘴唇,眼底有惑:“方才,是你鸣响阳鹊哨?”

“是。”沈景之连忙站起来,和她交流,肯定比和靛颏花来得轻松高效,“是我吹的。”

“你为何有阳鹊哨?”

“哨子不是我的,是念止的。”

“你方才说,念止怎么了?”女子逼近一步,神色颇为紧张。

沈景之后退,避免和她撞上:“她不见了。”

“她是不见了。”女子像是松了口气,神情舒缓了些,“我已让小龙前去接她,很快便回来了。”

“小龙……是指司悟?”

“你认识我儿?”她垂眼,视线在沈景之左手停留片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凝神感应,“我方才便觉得奇怪,你身上为何有我儿的气息?”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沾染点气息不奇怪。这不是重点,沈景之抽回手:“念止不见了,我不是说她不在这里,在人界,她不见了。”

“怎会不见?”女子疑色愈重,眼神倏然冷下来:“你究竟是何人?”

“尔岚大人,就是他把夫人骗走的!”

“夫人说他是热的,一直抓着他不放。”

“对对,夫人被他骗走啦!”

尔岚侧耳听着,看沈景之的眼神更冷了:“那日开界选生,误闯入界的人是你?”

沈景之不想在无关的事情上纠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解释清楚,当务之急是找到念止,她现在情况很糟,司悟探不到她身上的灵力和生气,如果再不回界,她可能会没命。”

“探不到?”尔岚瞠目,瞳孔微颤,“怎会如此?”

**

毓秀山雾大,汪泽洋把车停在山下,和几位师兄弟徒步上山。

不敢分头行动,段师叔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他们不想重蹈覆辙。怕走散了,汪泽洋从后备箱拿出捆细绳,在每人腰上系上一圈,由他打头,沿着崎岖小路进山。

说是找人,到了跟前也只能紧着别人开辟出来的道路摸索。偌大一座毓秀山,迷路了困在山里不是随便走一两天就能出来的。每年总有几波不听劝的驴友结伴过来,把命丢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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