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及你(32)

“呜……哥……我想去找他……”

怀里悲戚的哭声让司斐声皱了眉头,他将司澄打横抱起,沉声道:“先回去再说。”

-

司斐声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小公寓,但为了将司澄接过来,他才特意选了市中心的这套大房子。

上下两层的平层设计,简约的设计和后现代的装修风格,让整个屋子看起来简洁明快,宽阔又不失设计感。

二楼的空间全部属于司澄。

司斐声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楼,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咸骨粥。

房间里,洗过澡的司澄正窝在床上,失去了神采的双眸就像没有生气的娃娃。

司斐声坐在床边,摸了摸司澄已经变得温软的小脸。

他柔声道:“澄澄,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司澄毫无反应。

“来,喝点热的。”司斐声将牛奶递给她。

司澄拒绝了。

她望着司斐声,眼睛里仍然没有焦距,“我要去找他。”

从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司斐声眸子沉了沉,“澄澄,他没什么好的,你该忘了他。”

“我不。”

“为什么?”司斐声眉间微微皱起,却还是温声劝着。

他知道司澄在左家住了十年,她心底善良,又一直觉得左家人对她不错,现在一时不舍,他可以理解。

毕竟她还不知道那些都是他们欠她的。

司澄还小,心思又单纯,司斐声不忍打破她的天真,但她不应该对左放这样割舍不下。

司斐声放下牛奶,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澄澄,你还小。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会有人比他更适合你。”

“我不要。”司澄倔强重复:“我谁都不要。”

司斐声眸子一沉,没有说话。

“哥,你让我去找他吧,好不好?”司澄眼眶里的湿润在灯下闪着光,她软了声调,似哀求地反握住司斐声的手:“哥,我求你了。”

司斐声从没见过这样的司澄。

从前在司家,司澄是公主,是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公主的所有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司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但她生性实在可爱,没人教也知道赖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

可十年未见,她却被生活逼迫着学会了用这样祈求的语气同人说话。

司斐声除了心痛与自责,根本说不出半点责备她的话。

“澄澄,今天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哥哥都能答应你。但是左放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他是个疯子。”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司澄摇头,她拼命解释:“他只是有自闭症,但他很聪明,他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他很善良,而且……”他就要好起来了。

“自闭症?”司斐声轻哼一声,“傻澄澄,他得的不是自闭症。”

司澄一怔,“……什么意思?”

看着司澄惊讶的表情,司斐声眉间舒展开了,“看来,还没人告诉你这件事。”

司斐声此时淡然的表情让司澄莫名觉得害怕,握着他的手陡然松开,“没人告诉我,什么事?”

-

自从左放换了主治医生,司澄便再没到孟舟的诊所去过。

今天再看见孟舟,司澄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她没有。

因为她更想从这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司斐声将她送到诊所里后,和孟舟两个人单独关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他对司澄说可以进去了。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两个小时后,他的助理会过来送司澄回家。

临走的时候,司斐声看着司澄苍白的脸色顿了顿脚步。

司澄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司斐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掌沉重,司澄却并未感觉到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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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了,司澄走进孟舟的办公室,看见他正撑着额头,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

司澄回身锁上房门,孟舟被落锁的声音惊醒,抬眼看见司澄,有歉疚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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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让司澄随意坐下,而后在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还是橙色的汽水。

他递过去,“给。”

司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孟舟自知理亏,将饮料放在司澄身旁的小桌上,在司澄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家的。”孟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饮料,仰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左家也不好惹,你哥我更惹不起。做人真难。”

左放的病情其实是属于个人隐私,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孟舟不能擅自对第三方透露,否则左家追究起来,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但司澄刚才在门外听见司斐声说,不用等左家,他现在就能把孟舟这个诊所铲平。

孟舟妥协了。

但不是因为司斐声的威胁,而是因为司澄。

孟舟不能擅自透露左放的病情给第三方知晓,但司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三方。

司澄不想听他抱怨,便先开口问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舟似乎对司澄能说话这事儿一点也不意外,但他对骗这个字有些敏感。

他怔了怔,看了眼司澄脸上的表情,孟舟放下饮料,长腿优雅的交叠,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泛着点点冷光,语气微凉,“我不得不这样做。”

司澄捏紧了身下的皮质靠垫,“是爷爷让你也瞒着我的?”

“首先,我要纠正一个问题。”孟舟推了推镜框,道:“左华兴,并不是你爷爷。”

司澄一愣,他竟然和哥哥说了一样的话。

“但关于这个部分,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所以,”孟舟回身,办公桌上有一个很厚的文件夹,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将文件夹递给司澄,“你先看看这个。”

司澄接过,翻开第一页,“病情记录单”几个字样首先引入眼帘,紧接着是左放的名字。

孟舟说:“左放十岁的时候我才正式接手他的治疗。在此之前,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老师,也就是国内最有名的心理学教授常毅行。”

常毅行这个名字司澄并不陌生,但直到看见照片司澄才认出来,这是之前给她和左放都看过病的医生伯伯。

“左放三岁的时候被家里佣人发现行为异常,他不会说话,也极少与人有眼神交流,他总是一个人玩,而他的玩具,通常只是一块橡皮,或者一片树叶。”

“左家找到我的老师,那时老师给出的诊断是自闭症。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按照这个诊断在给左放进行治疗。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在左放十三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生了自残行为。”

孟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司澄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自残?

孟舟眯着眼睛好像在回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第一次。但从那一次开始,随着他年岁增长,他的抑郁表现越来越明显,直到两年前,我确诊他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

“左放的患病因素很复杂。一开始他确实属于儿童自闭症没错,但后来因为长期的精神刺激,才逐渐开始向抑郁症的方向演化。”

“起初他的自闭症,因为你的出现已经有所好转。他慢慢可以和人交流,可以和人说话,虽然左家的环境相对封闭,但只要这样一点点进步,总有看到康复曙光的那一天。但左华兴……”

孟舟叹了口气。

左华兴实在是个固执的老人。左放天资聪颖,虽然和同龄孩子比起来不那么活泼,可在左华兴眼里,这也正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左华兴一直坚持认为左放根本没有得病,只是语言开化的晚了一点。他希望左放成才,所以在家里请了八个家教;他不想看见左放玩物丧志,所以一旦他发现左放对画画的兴趣超过了学习,他就会大发雷霆。

左放是有天赋,无论学习还是绘画,可他对绘画有近乎偏执的热爱。

他每天都将自己关在画室里,除了司澄,他谁都不见也不理。

他用他的方式和左华兴做着抵抗。

但他怎么拗得过左华兴?

左华兴发起脾气来,经常会将他画室里的东西全都砸碎,将他的画作全部撕毁。

左放面对下雪一般落在自己眼前的纸屑,本就脆弱异常的精神不断崩溃又不断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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