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24)

花辞直觉神魂一震,好像有一道风刃,挡在了花辞的面前,让她被迫停下了步子,那两道符箓牢牢地将她束缚在地上,却不难受,相反,她觉得混乱的神思清明了不少,眼前的雾终于散了一些。

晏非已经没有心情搭理丁护士了,丁护士趁着这时候,忙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去,晏非倒是不怕她就此消失,一早发现花辞出事的时候,晏非便已经给沈伯琅打了电话,让他派执行司的人过来,所以即使现在丁护士侥幸逃下山,他也会遇上堵在山下的晏家的人。

所以,现下晏非只需要专心地应付花辞便好,但显然,眼前的花辞并不好应付,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即使晏非用两道符箓将在她体内乱窜的怨气稳固了下来,但看她的模样,显然无论是精神还是魂灵都没有恢复过来。

晏非试探地又叫她:“阿辞?”

花辞手紧紧地捏着刀把,警惕地看着他,晏非见她没有进一步地表现出进攻的姿态,于是伸出了手,往前走了两边,道:“阿辞,过来,到我这儿来。”

花辞的鼻子忽然抽动了一下,她原本还算是镇定的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庞,现在忽然裂开了一个大缝,她看着晏非,眼里是抹不开的的怨恨和警惕,她看着晏非,道:“晏非……晏非……”

她说话并不利索,没说一个字,一顿,好像在回忆什么,每回忆一层,她脸上的神色便阴暗了一层,警惕渐渐散去,更多的都是仇怨。

在晏非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她一字一顿地道:“是沪州十里洋场的晏家?”

“是……”晏非忽然感到了后悔,先前不晴问他要不要再试着去检测一下灵魂是不是一体的时候,他应该去的,而不是选择逃避,只有如此,他才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和花辞相认。

即使,横亘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便是,当初阿辞是被虏到长生殿去的,现在更是以这样一种为难的状况出现,这意味着,花辞在长生殿里所经历所承受的是比他所看到的更加残酷的难以忍受的痛楚。

而那些痛楚,他光是想象,便觉得无法承受。

但现在,晏非早已被欢喜冲坏了理智,他久违地露出了一个饱含情感的和煦的笑容,即使眼角还挂着泪珠,但这只会让他看上去更加得生动,像是被春日暖化的已经冻了一季的河流,潺潺东去,都是生灵。

“晏非……晏家的小少爷。”花辞看着晏非,她被符箓压抑住的怨气,先前被控制住的情感,忽然都有了出路,便在那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她像是之前所遇到的魄一样,都被黑骷髅般的雾气缠绕,她手里的幽枉发出了沉重的叹气声。

“我恨你。”

晏非还维持着方才的姿态,他本来反应过来了,按着他的本事也不应该反应不过来,但他没有动,甚至都没有起任何的杀意,所以安魄也沉默地在剑鞘中敛起剑气安然睡着。

晏非就这样,被花辞,用一把专门吞噬魂灵的幽枉,捅进了肚子里。

他的手臂张开着,花辞很用力,于是那一瞬间,两人像极了恋人相拥,但是花辞缓缓地抬起眼,露出的都是扭曲了的恨意,她道:“去死吧。”

第22章 21

花辞动了动脚,拴在脚踝上的脚铐叮叮当当地响了声,她低头看了一眼,很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动了动手腕,手腕上手铐束缚着她的双手,没有办法让她舒缓地伸展双臂,只能依然让自己缩在一处。

她抬眼问道:“晏非呢?”

沈伯琅和她隔着一张桌子,他手上戴着丝质的手套,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

“半死不活,在床上晕着。”

花辞有些惊讶:“晏非说过,寻常人很难轻易地把杀他了,怎么还晕着?”

沈伯琅把幽枉抽出来,搁在桌子上,道:“你的幽枉是寻常的匕首吗?最爱吃魂灵,和生死人没有任何差别,就是个野兽饕餮。”

花辞沉默了会儿,道:“我很抱歉。”

沈伯琅嗤笑了声,他的嘴角漾开了一个讥讽的略带厌恶的弧度,他道:“所以,你是否愿意告诉我,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发了疯,敌友不分,善恶不辨?”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花辞听到后,露出了倦怠的神情,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了。”

沈伯琅把幽枉收了起来,道:“我明天再来问一次,倘若你再不肯回答,抱歉,我要用刑了。”

花辞若说没有被吓到是假的,她看着沈伯琅从容地打开箱子,把幽枉,镇魂铃,定灵钟都收了进去,然后把箱子重新锁上,在外面贴上符箓,彻底地封了起来。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沉沉地压在了花辞的心上,用刑?会用什么刑?用多久?沈伯琅通通都没有说,只是让花辞自行想象,她想得再痛苦再凄惨,怕到在黑暗里颤抖,也不管他的事。

“我不知道在那个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出了什么毛病。”

在他将手放在门把上,花辞这样说到,沈伯琅回身看了一眼,花辞一脸的真诚,似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不存在任何的欺骗。

沈伯琅没有多说什么,开了门,门外等着的执行员进来,他们把花辞从椅子上拖了起来,让她往关押的小隔间走去。

沈伯琅拎着箱子,沿着旋转的楼梯走了上去,他走到最高处,抬手推开了头顶的门,沈伯琅先把箱子提到了地面上,然后在自己扶着楼梯爬出了地道。

沈伯琅站在地面上,花了两分钟拍去了身上的尘土,然后才弯腰拎起了手提箱,推开了房间的门,一出门,见到的是小别墅一楼的大楼梯。

沈伯琅随便叫了一个魄偶过来:“泡一壶咖啡送到家主的房间去。”

那魄偶僵硬着脸庞,点了点头。

沈伯琅便上了楼,他站在晏非的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而后径自推开门进去了。晏非穿着睡衣,半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开来了,阳光都洒进来了,在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上洒下了痕迹,衬得他整个人都透明了起来。

“我叫人送咖啡上来了。”沈伯琅把手提箱放在地上,他用一只手解开了小西装上的纽扣,随手便把小西装脱下扔在了沙发上。

晏非的笑有些虚弱,道:“我以为你总该给我炖点补品的,才醒过来就让我喝咖啡,好像不太好。”

“你稍微认识一下你的身份,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自然不和一般年轻人一样脆弱了。”沈伯琅将衬衫的袖口解开,细致地卷了起来,“你这毛病,喝再多的补品都是没有用处的。”

他摘掉了一直都戴着的手套,露出了骨节分明的双手,晏非看着沈伯琅走进,道:“我这情况,也犯不着三番五次地探魂,没有什么用处的,反倒让你累着。”

沈伯琅的指尖触碰到了晏非的额头,他道:“闭上眼睛。”

晏非的眼睛直视闭了一瞬,在沈伯琅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晏非的魂灵时,晏非忽然睁开了眼睛,道:“阿辞呢?”

沈伯琅神色未变,道:“跑了。”

晏非的目光瞟向了放在地上的手提箱,道:“那里装的是什么?”

沈伯琅缩回了手,他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套拿了起来,重新戴上,道:“晏非,我向来都敬佩你一点,便是无论身处何时,何种境地,都能保持一种可贵的理智,永远都知道当下做什么是正确的。这是我这些年来心甘情愿追随你的重要条件之一,你不要让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你。”

晏非道:“伯琅……”

沈伯琅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日就是阴司重要的家长会议了,你好好休养着,养足精气神,再去思考该怎么对付张谦和百里正宁。”

晏非沉吟了会儿,魄偶把煮好的咖啡送了进来,晏非对沈伯琅道:“坐下喝杯咖啡再走也不迟,现在我病倒在床,你也不好在外活动,既然都没有工作,没有必要这么紧赶着时间离开吧。”

沈伯琅道:“我现在累得焦头烂额的,你却觉得我现在还有闲时间喝咖啡?”

他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满,是对周扒皮老板的抱怨。

晏非道:“从阿辞的口中,你应该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我和她谈过,她没有之前的记忆,仍旧一心一意地认为那个平凡普通的男人是她的父亲,她是一个早产差点死去的孩子。连当事人都是糊涂的,你又怎么能期待从糊涂的当事人口中得到正确的事实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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