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绪兴致不大,阿福却冲到摊位面前,挑了一个红色的灯,问那老人:“是不是放了以后就能高中?”
“对对对!小姑娘,我这儿还有求姻缘的灯,你要不要也来一盏?”
一听见求姻缘,阿福立马抱住了先前选的那盏红色的灯,一脸惊恐的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冲裴绪道:“阿绪,快给钱!”
裴绪沉默着付了钱,余光扫到旁边那老人说的姻缘灯,拿起一盏示意阿福朝河边走。
骆峻岭也买了一盏,邹春生刚才瞧见他便带着他去另一边了。
到了河边,阿福看了看裴绪手中的姻缘灯,又看了看她抱着的祈愿灯,忽然脑子灵光一闪。
“阿绪,我之前听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真是聪明,一求就两个都求了。那些人日后怕是还要来这里求一盏姻缘灯。”
“……”你不说话可能要可爱点。
裴绪将手里的姻缘灯递给她,又拿过了那盏祈愿灯:“那是你的,求姻缘吧。”
“我不!”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问为什么!她一个仙童,怎么能背着送子娘娘在凡间求姻缘?
要是真让月下老人知道了,那她阿福的脸在仙山就算是丢尽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仙童说她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做出了在凡间求姻缘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她才不要!
“就……我才不信呢!”
“必须放!”
“……那你在这边放,我去那边儿,不要跟着我!”
阿福一脸警惕的盯着裴绪,然后迅速钻进人群中。
走到一边,阿福看了看手里的姻缘灯,只觉得烫手,看了看周围干脆扔在了一个角落里。
……
第二天。
温度骤然就降了,好似前几日的炎热不过是昙花一现,这时候才凸显出秋末的凉意来。
阿福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裴绪却已经出门去府学了。
因为裴家的事儿,裴绪相比较同期进书院的学生晚了几日,在问过授课的夫子后,裴绪便去了书院后院的厢房里,将户贴交给掌书楼万明。
站在厢房外的廊下,裴绪静静的等着。
进去传话的小厮进门后便没有回应了,很显然,楼万明就是想晾着他。
想来之前楼万明想要从名单中剔除他,后来被那位林大人阻止了这时候心里正不畅快呢。
裴绪也不急,静静的站在廊下,视线落在手里的户贴上。
除了县衙签发的日期以及盖印儿,大写的裴字下面,只有一个名字——裴绪。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传话的小厮出来,看着裴绪的眼神里有些鄙夷。
“进去吧,掌书刚刚忙完事情。”
裴绪看他一眼,见那小厮更是鼻孔朝天一副不得了的模样。进了门,楼万明正坐在桌子后面,静静的饮茶。
“后生见过掌书。”
裴绪行了后生礼,楼万明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在静静的饮茶。
他不说话,裴绪依旧保持着行完礼的姿势不曾动过,只是握着户贴的手明显紧了紧,那双幽深看不见底的黑眸又暗了几分。
好半晌,楼万明才装模作样的放下茶,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是来交户贴的吧。”
“是。”
“那你放哪儿吧。”楼万明冷笑一声,看着不卑不亢的少年郎,想起前几日吃过的亏,脸色瞬间黑了不少。
“裴绪?我记得你爹裴世安当年在乡试的时候作弊,花钱买通了一个书童偷梁换柱成了举人,后来被发现了是吧。我听说这次童生试你是廪生?林大人对你很是赞赏呢,就是不知道这个成绩是不是你自己的了。”
楼万明心里梗着那根刺,说话更是不客气。
他本以为裴绪就是一个没有靠山的穷小子,为了家中的美妾,他踢了就踢了,谁知道居然那么麻烦。
不但裴绪没有彻底的解决不说,还被林大人狠狠警告了一番,小妾求的差事没办好,这几日回家去竟然得了脸色!
楼万明心里的那口气没得到舒缓,反倒是淤堵的更加厉害了!
“我的成绩真实与否相信掌书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何必又在这里反问我?”
裴绪抬眸,丝毫不怵的回望。
楼万明被这眼神看的语塞,脸色黑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既然掌书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后生就退下了。”
裴绪出了厢房,回到前院。
这时候正是授课的时间,裴绪知趣的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坐在外面的一亭子里,听着屋舍内夫子的训斥声。
待到下课,骆峻岭带着邹春生第一个冲出了授课室,跑到裴绪身边坐下。
“刚才我就瞧见你了,你怎地不跟夫子说一声然后进来?”
“我瞧着夫子正说到激昂之处,若是我真进去了,怕不是要挨训。”
裴绪难得开玩笑,微敛着眼皮,遮住了幽深的眸。
骆峻岭和邹春生顿时被这话给逗得笑出声来:“你可是廪生,夫子稀罕还来不及,怎地会罚你?今日是有好事发生么,你居然也开起了玩笑。”
三人正说着话,徐问书和周悉带着一群人围了过来。
来人除了徐问书和周悉,其他的都是各个县城过来的人,还有一些是临州府当地的官眷之子,不乏有有钱有势之辈。
自从来了书院,徐问书便和周悉一起四处巴结讨好,甚至为了搭上这些人的话题,将裴绪的事情给说了个遍。
“你就是裴绪?没来书院之前我以为是什么天赋极佳之辈,原来竟然是个杀人犯的儿子!”
说话的人是临州富商之子陈文才,家里有几个闲钱,再加上在读书这块儿颇有天赋,许多人便都捧着。
“我们这位廪生可了不得,还没到书院呢,就得了天成书院林大人的另眼相看,甚至还帮他解决了一大烂摊子,这种福气旁人可是羡慕不来。”
周悉说的阴阳怪气,虽然心底依旧怕裴绪,可此刻仗着人多,又开始嘴欠。
第17章
有了周悉这位“知情人”在,许多人的嘲讽似乎都顺理成章了,周悉是裴绪的邻居,想必对这位廪生的事情再是熟悉不过,更不可能当着当事人的面去胡说八道。
陈文才听了周悉的话,心里对裴绪更是不满。
他家里人在林锐到了临州府后便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搭上这条线,可谁知道他家里人备了厚礼去拜访林锐的时候,每次都被林锐借口忙而拒绝相见,几次下来谁又不知道林锐是想避嫌不想和他陈家扯上关系。
若说林锐谁都不放在眼里陈文才心里还要好受的多,可就在前几天周悉就告诉他说林锐十分的属意裴绪,甚至帮了他很大的忙,陈文才便暗暗记恨上了。
“裴绪,不如你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搭上林大人这条线的?”
陈文才斜睨着裴绪,眼底尽是轻视与不屑。
“你们……”
骆峻岭脸色不虞正要发火,却见一直沉默的裴绪站起身来,黑眸直视着陈文才,冷冷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何必不亲自去问林大人,这样你岂不是了解的更清楚?”
这话一出,陈文才的脸色更是白了又青,最后难看的不能用语言形容。
他以为裴绪是知道他想要搭上林锐无果,所以才在这里嘲讽他不自量力。
“行裴绪,我记住你了,你最好祈祷别犯在我手里,否则别想安稳度过这三年!”
陈文才撂下狠话,带着一群人走了。
假山处有人看完了这场闹剧,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人很快到了一处幽静偏僻的院子,推门进去汇报刚才看见的事情。
“大人,您真的不管一下?那陈文才早先来拜访无果,现在知道你欣赏裴绪恐怕私底下少不了要给裴绪下绊子。”
那被叫做大人的正是林锐,他看完刚从京都传过来的信,而后叠好让人烧掉。
慢条斯理的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看下下首有些不解的小厮。
“若是裴绪连陈文才这种庸人之辈都收拾不了,那也只能说本官看错了人,将来就算是他去了京都,也是不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重用,而在殿下那里,没用的人是不需要存在的。”
“记得,这段时间里,不管陈文才或者楼万明等人怎样给裴绪使绊子你都不要出手,我想看看裴绪到底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