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床上颠鸾倒凤的身影晃在眼前,前仇旧恨排山倒海而至,沈凭栏抬脚踢在他心口:“你这骚货,给老子滚!”
小汐被踹翻在地,滚了两圈摇摇晃晃站起来,“哥哥,我不走,我不走,你别不要我……”他委屈地哭了,连滚带爬重新缠上他的腿,手上越抱越紧,任凭他如何赶他都不撒手。
沈凭栏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似是最后的警告:“滚!”
小汐临危不乱,誓不妥协,“要我走,除非你杀了我!”
这般求死,让几近入魔的沈凭栏兴奋不已,“你要死,老子就成全你!”他轻易地揪住小汐的后颈,把他拎小狗似的拎起来,要把他摔到乱石上撞死。小汐看清他的意图,认命地闭上双眼,心平气和等待死亡。
沈凭栏提着他晃了晃,把他荡得头晕目眩险些要吐出胃里的东西。这时沈凭栏的手,不知不觉温柔了些,最后,倏地把他往地上一丢,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小汐被摔得狗吃屎,趴着扭头不解地看他,“哥哥?”
沈凭栏抬眸看他,像是极力在辨认他,良久仿佛才认出他,“小汐?”
小汐火速攥住他的手,“哥哥,哥哥,是我!”
他眼里泛起一道火光,但很快熄灭,努力平静道:“你怎么在这?”他神情如常,简直和刚才癫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汐有苦难言,心道这要从何说起,将他上下打量一圈,看他似与以往有所不同,这是小院里那个会抱他爱他的沈凭栏,“哥哥,咱们回家吧,这里好冷啊。”他打了个冷颤,顺势钻到他久违的怀里。
看他在胸口蠕动,很小声地呜咽,沈凭栏没推开他,只是一开口却将他推到十万八千里去,“你回去吧,哥哥就不陪你了。”
小汐瓮声瓮气哭泣:“哥哥,你怎么老是让我走啊,我如今只有你,我从小到大都跟着你,咱们是最亲最亲的人,你要我去哪?哥哥你怎么能不要我?”
“随你去哪,就是别跟着我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心里清楚。”
小汐一语道破:“因为沈晚夕?”
“对,就是因为他,现在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他,你们害得他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我怎么能不计前嫌留你在身边,所以,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汐抬起泪眼,“他是你的弟弟,我就不是吗?他与你一同长大,可我陪了你十几年,你怎么一点旧情都不念?是他要害我,我迫不得已这么做的,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把你夺去,凭什么我要处处让他,凭什么我就要下地狱,而他要用着我的肉身和我最爱的人双宿双飞?他投不了胎是他自己的错,就算没有我,他迟早也要被仙师绳之以法,没有仙师,还有老天爷,你以为找来那妖僧就能让他还阳?痴人说梦呢!”
沈凭栏沉默着,这次没有动怒,看他稍微镇定,思量许久:“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我和他亏欠了你,他如今受到了惩罚,我知道这是报应,小汐,我不该怪你,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求求你不要再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行不行?”
他忽然很激动,说完还要向小汐下跪,吓得小汐差点崩溃,“哥哥?”他一会一个样,这反常的态度让小汐直冒虚汗,心如擂鼓,只听沈凭栏道:“事到如今,我谁都不能怪,硬要把罪名强加到你头上,着实不应该。”
沈凭栏不断自责,小汐听来是字字诛心,“哥哥,沈晚夕没了,还有我陪着你,我求你别这样,你还不如骂我几句。”
沈凭栏摇头,执意要给小汐磕头,“你别阴魂不散跟着我了,小夕知道了会生气的,他知道我要娶公主,都已好些天不和我说话,关着门不愿见我,我还要去摘些他喜欢的花回去见他呢。”
小汐拦不住他,看着他把额头上都破了皮,沈凭栏张嘴就是胡言乱语不循逻辑,他疯了,因为沈晚夕,他把自己逼成了个疯子。
☆、第二十二章
沈凭栏跌跌撞撞离开朝拂山,他精神恍惚,身着黑衫一手执剑,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却是最容易激动易怒,稍不称心就要挥剑砍人。
小汐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尽量离他近些,沈凭栏在茶棚里点了壶茶水,慢悠悠喝着,总是能精准地感应到小汐,脚尖一点,落到了他面前,喝道:“哪来的小孩,跟着我做甚?做什么要偷偷摸摸看我?”
小汐道:“哥哥,我是小汐啊,你怎么又不认得我了?”
“你是谁?”
“是你弟弟!”
“我的弟弟?”
“嗯!”
沈凭栏略一思索,立马斥道:“你在骗我,我的弟弟这会儿在家里等我,怎么可能在这,你是哪来的小骗子,想要骗我,看你这打扮,是逃难来的吧,是不是缺银两了?爷赏你些就是了。”他伸手入怀,左右摸了摸,却摸了个空,看小汐在看他,沈凭栏脸一热,皱眉在怀里乱掏一番,还是没找到他的钱袋子,怒目圆睁勃然大怒,扯得衣衫不整,一掌掀翻桌子,吼道:“是哪个无耻之徒偷了我的银子!”
那小二看他要发狠打闹,吓得两腿一软,偏头往后院尖声一喊:“掌柜的,快叫人来啊,有人要砸店!”
那肥胖的掌柜冲出来一瞧,沈凭栏把茶棚里的桌椅板凳砸的稀巴烂,还在拿剑砍支撑着茶棚的柱子,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吼:“愣着干嘛,还不把这疯子给我拿下!”
他身后气势汹汹跑出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抡起手中的木棒就向沈凭栏打去,小汐惊慌失措拉着发狂的沈凭栏往外逃,“哥哥,快走!”
沈凭栏不耐地甩开小汐,矗立着持剑迎敌,在那群人扑上来时又突然丢了玄剑,捡起地上的残凳腿与他们作战,好端端的剑不要,拿着破木头,沈凭栏模样周正气度不凡,认真正经的模样,自成强大气场,那些混迹乡野的汉子被他的动作唬得一愣一愣,你瞅我我推你皆不敢轻易上前,沈凭栏掸了掸袖口的灰,扬起嘴角:“谁先来?”
没人敢动,掌柜恨铁不成钢,啐道:“老子白养你们了,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捉住!”
黑脸汉子被他臭骂,大吼一声,踩着细碎脚步举着木棍一路吼着来到他面前,没能及时收住脚,手腕一用力,木棍一挥重重打在沈凭栏头上,噗呲一声当场就断成两节。沈凭栏不敢相信有人能伤他,叫道:“我的武功怎么没了?你怎么能伤我的?”
众人恍然大悟,这人是个疯子,不足为惧,抄起棒子齐齐朝他冲去,沈凭栏见他们要打自己,也不晓得躲,蹲在地上抱着头,任由别人打他,木棍呼呼落在他身上,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默默受着。有人欺负沈凭栏,小汐怎么看得下去,捡起他丢开的剑就乱舞着去砍那些人,“给我住手,你们不准欺负我哥哥!”
他没有章法乱砍一通,那些手无寸铁的汉子慌忙避开,小汐趁机拽起沈凭栏就逃,许是被打晕了头,沈凭栏这次没有挣扎,默默地紧跟着在身后,将那些汉子甩了,已是离了几里地远,两人相互搀扶着靠在树边大声喘气。
沈凭栏脸上有几道青红交错的痕迹,他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痴傻的样子好生落魄,小汐心口一痛,轻抚他的脸,并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沈凭栏缓缓睁开眼,眼眸尽显陌生之色,他盯着小汐看了好半天,迟疑:“你是谁?”
小汐脱口而出:“你最爱的人就是我。”
沈凭栏对上他的眼睛,只一会,他变得很惊恐:“不不是你,不是你!”他抓了抓头发,往后缩着,唯恐与他挨得近了。
小汐擦了擦眼角,拉住他的手腕:“你亲吻的人是我,床上缠绵的是我,这些年来同床共枕的也是我,你怎么能说爱的人不是我。”
沈凭栏委屈道:“可就不是你啊。”
“咱们有了夫妻之实,一张床上睡了多年,你怎么能说不是我?”
沈凭栏反驳:“那绝对是你故意勾引我的,自甘下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小汐被他一噎,无奈地松开他的手,再不与他说话,他暗道沈凭栏脑子不清醒,说这话必定是无心的,他因为沈晚夕和他赌气,嘴上恶语相向,说着不在乎,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