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丞相也是为东吴安全虑,为你我两国之长远利益所虑。”我见孙权也算爽快,不愿听我东弯西绕之语,便更为坦诚了些,道:“前数年,曹丕在世时曾两次亲率军抵广陵,几乎要深入东吴腹地,可见陛下过于防范长江上游而忽略其他地域,我丞相为此深感担忧,若长江下游的江北防线被曹魏攻破,不止我国数十年心血要毁于一旦,陛下三世之基业恐亦有倾覆之危。”
孙权听了,沉默半晌,忽立起身来,自个在殿内踱起了步子。我偷偷看他,仿佛已经有了些许摇摆。
“这些,都是诸葛亮教你说的?”孙权忽然发问。
“这样的话,倒不必丞相教我,但凡明些事理的人,都能看透。”我道。
“哼。”孙权道:“如此,朕还得向诸葛亮致以谢意了,多谢他为我东吴思虑甚详,连迁都之事都为朕考虑到了。”
“不敢。”我躬了躬身子,以示敬意。
“罢了。”他道:“只这一条?”
“陛下若愿意答应,便是成全了吴蜀联盟的一件大事,从此两国交往便更为稳固。”我答。
“这一条,朕可允诺诸葛亮,只是迁至何处,自然还当朕与朝臣再做商议。”孙权道。
“这是自然,不过事急从权,我家丞相现下还在北征,也望陛下的决定不要拖得太久。”我略为施加几分压力于孙权,又听得孙权回复我道:“迁都是大事,但朕可答应诸葛亮,不出明年,吴国都城必迁。”
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不曾停歇,我再度发起一波攻势,这一波是白日里见了步夫人言及普洱与蜀锦时突发奇想到的,因此我继续道:“还有一点,也希望陛下能够成全。”
“迁都这样的大事你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罢。”孙权坐回了大殿中央,仿佛他也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此时人正靠在凭几上,懒洋洋的。
“妾也算在东吴待过半年,这次回来亦发现,东吴的权贵显要,豪门富家大多对我国之蜀锦青睐有加,今日给后宫夫人送上我国南中地区的普洱,也受到了夫人们的喜爱。妾想,既东吴如此偏爱我国这两样宝贝,不如由陛下来倡导,大开吴蜀两地商道,促使两国贸易往来,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增进两国友好,也可以繁荣两岸经济,无论吴蜀都大有裨益。”我笑着说完,脑子里闪现的却都是政治课本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夫人这是将生意都已经做到朕的后宫里来了?”孙权说着,自己都禁不住笑起来,这一笑,方才化解了之前满殿的冰霜:“好谋算啊。夫人要进入我东吴的都是高价奢侈品,而我东吴过去西蜀的不过是些日常食用之物,这谁赚谁亏,一目了然。”
“我国前线吃紧,盟友在后方做些支撑也是义不容辞的,想必陛下能理解。”我笑嘻嘻地说完,感觉自己俨然摇身变成了一副讨好的商人模样。
陆陆续续又说了些理由,孙权倒也不是个拘小节的,或许是我们双方都认识到了对方此时的不可或缺,今夜的谈话进行得还算十分顺利。只是待我要结束话题告退时,孙权忽随口问了句:“诸葛丞相的这些谋算,你们远在成都的皇帝知不知道?”
我闻言一愣,但立即回答:“丞相殚精竭虑,忠贞不二,对上从不欺瞒,每一个决议必会报与我陛下知。”
“你也会说‘报与陛下知’了。”孙权轻笑起来:“素闻你昭烈皇帝薨后,诸葛亮开府治事,总览朝中一切大小事宜,你家陛下竟鲜少能有过问的。”
这孙权临走还怼了我一回,让我骤然不知如何还口,心想都谈完了不能再出什么重大外交事故,想了想,与他说:“丞相心系汉室,一片赤诚,众人可见。我陛下虽已过弱冠,但涉世不深,如今卒然国难当头,丞相以身力挺,匡扶幼主,义不容辞。那些别有用心,以谣言中伤诸葛丞相之人,皆为潜身缩首,目光短浅之辈。我丞相心志素如当空皓月之皎洁,先帝亦曾言诸葛丞相乃‘助宣重光,照明天下’之社稷弘才。数年以来,披肝沥胆,尽瘁鞠躬,其坦荡至诚,千古难寻一人也。”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一口气就吐了这么多字……说到激动处,脸都憋得通红,当我浩浩然说罢,孙权已然满脸黑线加无语,一副“我其实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至于激动吗”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就要吹!!!!
今天看了十篇论文
马上五一咯
给大家拜个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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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左妙
告退了孙权,从殿内退出,原本该是大功告成好事一件,却觉心下有些不安了。
到底哪里不安?
我说不出来。
只是孙权最后的两句话,使人不得不多想——他既也知晓这些传言,就更勿要说蜀地的官员百姓了。
吴宫的夜里,人影寥落,偶尔有几个提着宫灯经过的宫女黄门,也步履匆匆低头过去。我回到驿馆,心中有些思虑,夜已深,辗转多回,还是渐渐入眠。
接下来公事了完,终于得了空闲,某日夜里,我避开陈震,偷偷来到风香阁前,在门口驻立了片刻,终又见到了那个熟悉曼妙的身影。
“别来无恙啊。”我站在左妙跟前,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夜里,等关了店门,左妙提了两坛酒,我们撸起袖子就开干。
“自你走了这近一年,我还真好像没有再与谁这样畅饮过。”左妙微醺,看着我,笑着说。
“这次,你以什么身份来的?诸葛亮的夫人?阿玥?还是使臣?”左妙问我。
“去见孙权……自然是使臣的身份,但来见你,我便还是那个阿玥了。”我回答。
“阿玥……”左妙说:“我也好久没有再叫过这个名字了。”
“这一年,你过得如何?”她微微打量我,又说:“好像胖了些。”
“是么?”我低头看看自己,浑然不觉。
“大约是因为能够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的缘故吧,人一满足起来,身体也就圆润润的了。”她笑着打趣我。
我脸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得她淡淡说:“那时,我想着你大约是诸葛亮的什么人,还想笼络了你,与你套套近乎,收买一些西蜀的消息。”
我有些微醉,听她这么说,酒意仿佛醒了一半。
我看着她,她却不为所动,脸上仍旧浮着明媚的笑。
“为了什么?”我问:“为了孙权?”
“是。”她点点头。
“为什么?你愿意为他守在这里探听各路情报,却不愿随他回宫里。”我好奇问。
“换做是你,你愿意吗?”左妙问我。
“我么……我……”我迟疑了一下。
“或许你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她又说。
“我一直忘记问你,第一次来到你店里时,你何故要收留我?那时候,你我萍水相逢,你也并不知我底细。”我斜着身子,歪在廊下,半醉半醒与她聊着。
“我不是说了么?”她道:“那天见到你,我便知道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我喝多了,糊里糊涂地,有些听不大懂她的话了,什么是这个世界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现代……”她扬了扬嘴角:“都已经开始用那样的手机了么?我倒还是第一次见……或许是我来这里比你早太多,时间也已经过去太久了……”
我听她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慢慢睡着了。
早上无疑是惊醒的。
我们昨夜喝多了,直接躺在后院的廊下睡了。
“手机!”我脑子里忽蹦出这个东西,想起左妙昨夜说的“手机”二字,我方才恍然大悟。
我剧烈摇醒左妙,左妙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别摇了……”
“左妙,左妙。”我喊她:“我们是同一个世界来的对不对。”
“我昨夜说的?”她也有些惊讶。
“是!”我答:“你昨夜说的,我来自2018年,你呢?”
“我比你早上许多年……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她仍躺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