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葛亮的最后八年+番外(54)

作者:江东阿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蒋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耐心的轻声安慰道,“不哭了,这里已是蜀地了,没有人再能欺负得了你。”

原来,我也是害怕的,今日我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一个怕死的人。在其他人面前强装出的一副强势与不在乎,其实都是骗人的、虚的,那副软弱的铠甲,一戳就穿了。

太好了,我回来了。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做梦。真好。

哭了一会,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擦眼泪时,才发现周边许多人都瞧着我俩。我赶紧推开蒋琬,咳了一声,想化解一些尴尬。蒋琬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刚被利用完就被丢弃”的眼神望着我,满是无奈。

“是诸葛瑾让你来接我的么?”我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诸葛瑾能办到。

蒋琬听了,摇头说,“是丞相命我来的。”

我一惊,“丞相?丞相他怎么知道……”

“丞相为何不知道?”他见我惊讶中带了些窘态,又取笑着说,“你在东吴的一举一动,丞相又哪里不知道了?”

我听他言,不自觉又要想起诸葛瑾那日给我看的绢书,急忙岔了话题道,“丞相他,人现在哪里?”

“前些日已从西城撤回汉中了。”蒋琬回我,只是说起“回汉中”这三个字时,语气稍稍沉重。

“唉,亏我风尘仆仆来接了你,也没见你问我个半句。”蒋琬笑说。

尽管各自心情略为深沉,为了调解气氛,蒋琬仍回到了当初与我调侃时的语气。

接下来,我们又一路狂奔不曾停歇,终于在某日到达了汉中南郑。

我被马车颠得简直晕头转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如若这次得闲了,一定,一定要学会骑马。没有别的交通工具的时代,骑马仿佛成为了每个人必备的技能。

几日不曾留意,今日到了汉中,才发现这里原是个土壤丰沃,河流纵横的平原之地。此时已近七月末,天气不再如当初炎热,甚至还带了些萧瑟的秋意。

到了南郑的丞相府,却发现诸葛亮今日并不在里边。

众人认得蒋琬,都过来问安,叫着“参军好。”只是这边的人我大多不识,想必骨干如老张那样的人,都被留在了成都了。毕竟,阿瞻还在那里。

“费大人也不在么?”蒋琬环顾四周,发现重要官员似乎都不在这里。

其中一人行了礼回复道,“蒋参军不知道吗?丞相定了马谡的死罪,就在今日午时,丞相亲自于刑场监刑。”

我和蒋琬皆一愣,行程匆忙,还来不及收到消息。

辞了他们,从相府出来,又往刑场匆匆去了。

时值正午,阳光从头顶照落下来,也落在了那日晷上,此时的刑场人烟沸腾,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刚从西城与诸葛亮大军一同撤回的百姓,夹杂着汉中本地人,里里外外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想必因为马谡的错误以致街亭之失,导致他们此时流离在外,对于跪在中央的这个人,一定也有着强烈的恨意吧。

对于一心系在汉室复兴、百姓安居等事上的诸葛亮,此时就更不能偏私了。

我远远地眺望,见执刑人坐在高台之上,他还是那么爱穿玄色,今日亦是。只是今日这玄色,恐怕是他特意穿来送别马谡的,别有深意。

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是悲悯?还是愤怒?或,夹杂了几许无奈。我盯着那日晷,等阴影完全落在午字上时,台上的他终于动了动,挥着令旗,说了句什么。人声吵嚷,我亦听不清。

只见刽子手走向刑台中央,喝了碗酒。

这个间隙里,马谡被绳索绑缚,仍郑重向台上之人磕了一个头。

又是在这一瞬间,刽子手手起刀落,干净了结。

蒋琬要来捂我的眼睛,已经来不及,我亲眼见着马谡的头随着刀落,骤然与身体分离,那血溅起老高,虽隔得远,仿佛就近在眼前。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好像殷红的鲜血是扑在了我脸上一般,我都已然闻到了那浓重的腥味。

我的耳畔,周围人都在叫好,我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强迫自己睁开,刽子手已经离场,只剩下两个正在清理尸体和现场之人。群人见已经收场,于是也渐渐退出离开。

我望向高台上的他,此刻的他仍坐着未动,两个侍从似乎想去搀扶他,他借着他们的力慢慢站起,忽然一阵风刮过,将刑场上的枯黄落叶卷着飞了起来,其中有一些甚至还带了新鲜的血液,让人不忍猝看。

他站直了身子,又猛然向后倒去。随着众人一声惊呼:

——“丞相!!”

他单薄的身躯,不知已经承受了多少,仿佛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了,如断了翅的蝶倏然坠落,又如那万千残叶中的一片,无力飘零了下来。

我几乎是飞跑着过去,他的身畔已围满了人,他们不停的叫着“丞相”,我蓦地有些恍惚。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唇与脸颊,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蓝瘦香菇……

哭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咩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重逢(二)

马谡的死,对诸葛亮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的猝然倒下,是因为终究放弃了马谡,放弃了这个他多年来甚是喜爱,相待亲厚的人,还是……?

我一时没有想明白,直到军医探完病,出来对着一干焦急的众人说,丞相之病始于忧思过甚,并急痛攻心,这段时日断断再不能操劳,须得安心静养。

众人中有蒋琬,有费祎,甚至还有杨仪,以及一干不认得的人,其中尤其有一位年轻人,看上去甚为面生。此时他与他们一起并肩站着,身着常服,小麦色的皮肤,气宇轩昂的,有些将军模样。

怕人多贸然,众人商量过后,决定只派蒋琬与费祎进去探视再告知情况。由于事发突然,现场人都手忙脚乱,对于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竟也没有人过多询问,或许是因为我一直跟着蒋琬身后的缘故,以为我是蒋琬的什么人。

果然正当我要跟着蒋琬进去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将军忽开口说,“蒋大人,女眷怕是……”我、费祎、蒋琬三人都闻言回头看着他,蒋琬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与他道,“伯约,你初来,恐怕还不认识,这是丞相的……如夫人。”

费祎也是认识我的,原本不在意的他这时也注意到了我,向我象征性的行了个礼,我也赶紧回了礼,周围人闻蒋琬的话,这才好像明白什么,眼见着又要行礼,我赶紧先行一礼道,“诸位不要客气。”

——在场之人都是比我大辈的,我焉敢受他们的礼。

推开门进去,这南郑的相府更为简陋许多,一张小塌,屏风隔开,周围摆设依旧简单却精致。那樽博山炉仍旧静静的立在案上,氤氲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们的脚步很轻,蒋琬与费祎走在前面,我止步站在屏风后,瞧见里边塌上若隐若现着他的身影,忽有了一种不敢近前的心理。

只片刻,他们又出来了。蒋琬与我点点头,眼睛朝里望了望,示意我进去,他的神色凝重,与之前接我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走后,我听到门被合上的声音,门外那一缕阳光也好似瞬间消失,屋里只剩下安静与阴沉。

我慢慢走到他的塌前,坐下。想起北伐前一日,我曾偷偷溜到他的房间,也是这样坐着,安静的打量他。看他高挺的鼻梁,微微颤抖的睫毛,那时候的他,还那么的意气风发,心中都怀揣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梦想;那时候的他,每走一步路,都有着要踏碎万里河山的气势。

而现在的他……

这室内忽然盈满了悲伤,半年过去了,此时再见他,只觉得又瘦弱了许多。那时候我与他说,一日三餐必不能落下,想必他也没有听得进去。仔细看他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很,再没了以往的生机。

我呆呆地坐着,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又回到之前的那个疑问。

我想了片刻,忽然意识到,纵然他曾深度信赖过马谡,但一个马谡,又岂会是担负一国丞相之重职的他轻易倒下的理由?能让他感到伤心绝望的,只可能是这天下,只可能是,他毕生的梦想,得不到实现。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