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么?”我问。
“还好。”诸葛亮简单回答,“春日里了,过段时日打算去一趟湔县。”
“湔县?那是哪里。”我好奇问。
“益州西北,前些年曾修固了都江堰,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成效。”诸葛亮回答。
原来是都江堰。我脑里冒出一个念头,“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诸葛亮回答得挺干脆。
“为什么?”我不高兴被拒绝。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他说。
“诸葛丞相,你看啊,自我到你府上,发生过一件好事情没有?”我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刚来就摔断了腿,而后又大病一场,再而后又被打了一顿,这才沦落到如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明明是与相府相克啊。你若不放我出去走走,万一我真死这儿了呢?”
“胡说什么。”他剜了我一眼,打断我说话。
“所以啊,这地儿也太憋闷了,你总得带我出去透透气不是?再者,你出去总还是要个伺候衣食起居的不是?”我循循善诱。
“你不是向来不爱伺候人的?”诸葛亮讥我。
“这不就是了。我宁愿跟着出去伺候你,也不想憋死在这宅里。”
“别再说些死不死的话。”诸葛亮又训我了,“这么大个人了,嘴里没半点遮拦。”
“迷信……”我小声嘟囔。
“也罢。你要是安心静养,别再惹什么岔子,等你好了,这回便带上你一起去了。”
面对诸葛亮的忽然松口,我激动得差点窜上天花板,“好嘞!”我朝他大声应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周末多更点。
第31章 春日(三)
养病的日子里有一千万个无聊,偏偏我动不得走不得,整天的把脑袋搁在枕头上发呆。因为需要人长期照顾,我索性跟诸葛亮说,把阿夏和蓝玉都留下我身边好了,诸葛亮点点头,也同意了。
将来出门身后总能跟上几个人,想想还是很拉风的。
这日闲得慌,我看阿夏坐在不远处的小几前面对着铜镜描眉点缀,心想古代的女孩子原也很爱美啊,就连大咧咧的蓝玉脸上也能看出抹了粉的样子。
“诶,你们过来,快来。”我招呼她们到我跟前。
“怎么了,夫人。”蓝玉好奇的问。
我双肘撑着挪到她们面前,开始仔细打量她们的妆容。
“你们脸上的,能不能给我也安排安排?”我指了指她们脸,又指了指自己脸。
阿夏最先恍然大悟,“成夫人了,也爱美了?”
她打趣我。
“我这不是嫌时光难打发么。”我强制掩饰自己想化妆的少女心。
这两人倒不再揭穿我,也都来了兴致,纷纷拿出自己的化妆工具帮我摆弄。我只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她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一会听阿夏说,“不行,粉敷得太白了。”蓝玉说,“这还白?不够白。”
“眉毛再细一点儿。”
“太细了就没了。”
“太白了,再加个面靥好了。”
“颜色不要抹太深……”
两人叽叽歪歪个没停,“好了没?”
我按捺不住的问。
“差不多了。”阿夏回答。
我睁开眼,拿起铜镜一看,果然觉得很不适应。太寡淡了。难道这就是秦汉三国的潮流色调吗?
“脸白得吓人。”我说,于是不顾她们阻止,擅自拿了工具给自己再多画了些面靥。说是面靥,更像是现代的腮红。
“眉毛也太细了。”我嘟囔,自个抢过眉笔又添了几笔。但是似乎力道不稳,我自己都看出来有些高低不平,想修正过来,又添了几笔,这回好像……粗了许多。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问阿夏,“有没有口红?也来点试试。”
“口……红?”阿夏疑惑脸。
“涂在这儿的,红红的。”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你说的是‘妆点’吧!”阿夏再一次恍然大悟。
我化上了瘾,也不要她们掺和了,自己挑挑拣拣在妆奁盒子里拿了好些东西,觉得新奇好玩,便把能抹的都抹上了。
“怎么样怎么样?”大功告成后,我问阿夏和蓝玉。
这两人面面相觑,也不说话。
“你们可别嫉妒我的美貌。”我抛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走了走了。”阿夏好像很想翻白眼,起身把要做出呕吐表情的蓝玉拉走了。
我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哼了一句,毫不在意,还在对着铜镜拍着我的脸,一边把自己想象成整个相府,哦不,整个蜀地最耀眼的星。
片刻,诸葛亮倒是过来了,我本无意向他炫耀我今日的美妆,但是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当当当!”我大喊一句,正脸朝着他,眨眨眼。
他本刚要走近,忽然就停住了,脸上继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怎么样?”我学着现代小女生撒娇的样子朝他卖了个萌。
诸葛亮的表情更难看了。
什么嘛,有这么不能接受?这是我第一回尝试化妆,现代校园土包子博士当久了,好不容易来古代想洋气一回,还不被看好。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爆笑。
突如其来,倒是我被吓了一跳,我一看,诸葛亮正笑得不能自已,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指着我的脸。
妈耶,这还是我认识的诸葛亮么?
我从没见诸葛亮这样笑过。
我在做梦吧??我尝试掐了一下自己,竟然是真的……
“你……”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笑了大约半分钟,而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笑了半分钟,半分钟后,笑声终于渐渐平息下去。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先秦的宋玉曾说,真正的美人,施之粉则太白,施之朱则太赤。没想到用在你身上刚好。”他忽又一板正经的引经据典起来,虽然听着像是夸人的话,我看着他那讥笑的表情,怎么听怎么不像。
“你就笑吧。”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说。虽然让诸葛亮看到我这幅样子本该是尴尬难堪的一幕,但头一回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反而又觉得这一不小心把自己化丑倒也值得。能博我们季汉苦瓜禁欲脸的丞相一笑,也真是不容易。
入夜,诸葛亮也没消停,又与长史啊曹掾们议事去了。我看他最近似乎异常繁忙起来,想打探口风,看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没想到口风还挺紧,啥也没问出来,倒是听了他好一顿训。
他不待在这也好,我自好些了之后,也从他的住所挪出来了,在东面单独置了间屋子住,一用物品也十分齐全,阿夏与蓝玉也跟着我过来了。我看着天色已晚,诸葛亮铁定是不会再来,我朝阿夏使了个颜色,让她把东西拿出来,阿夏点点头,从床头的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了,一件大氅。
从去年年底就一直在暗暗谋划的一件事,便是想给诸葛亮做一件新的大氅——他身上那件怎么看怎么旧。
“这种事非得你亲自来?”阿夏看着我被针扎了好几回的手,叹口气。
“你不懂,这叫诚意。”我摊开大氅找到绣样,准备继续接着绣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夏看我没理解,“且不说诚意不诚意,你这是打算给丞相绣个什么呢?”
阿夏指了指我手下的绣样。
“仙鹤啊。”我回答,还带了几分激动,“仙鹤旁边嘛,我还打算绣棵松树。”我掂量着尺寸,估摸将松树绣在哪块地方比较好。
“这是仙鹤?”阿夏语气颇为震惊。
“不然呢?”我问。
“分明是只雏鸡……”阿夏毫不给我留情面。
……
沉默五秒,我再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雏鸡”,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唉。”我叹口气,“不绣了不绣了。”
心烦意乱,我将大氅扔在一旁,整个人蜷进了被子里。隔了一会,我又将脑袋伸出来,同阿夏说,“睡不着,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呢?”阿夏问,她手上倒在绣着自己的纹样,我看着羡慕,突然莫名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夫人刺绣也很厉害的么?”
“夫人?”阿夏停下活儿,问我,“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夫人呢。”
我也不知为何,心下似乎在给自己找一种平衡感,甚至觉得如果夫人刺绣厉害,我比不上她,心里便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