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住店的俱乱作一团,好些人冲出门外,俱被兵士扣住查探。
周不疑不走正门,厨房里推开炉灰遍布的灶台,后边竟有个大洞,洞外用层带色的窗户纸糊着,从外头瞧不出这有个缺口。
最胖的人先走,再来是醉鬼,曹丕跟在郭宾后边。
周不疑却不走,他扬言可周旋几番,好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曹丕冲他道句谢,复将郭宾背起,与诸葛方趁着夜色赶紧离开客栈。
可不知怎地,明明视线范围内没有人,老听得附近传来士兵们的脚步声,一路有人朝他们紧追不舍。
士兵们猛喊:“往这,这头乌鸦多。”
曹丕才发现半空中盘旋着着大量的乌鸦,就是刚才停在他身上的那群。
该死!越大的树木,越显眼越容易被砍伐!
曹丕侧头看了熟睡的郭先生一眼,难怪他把乌鸦给了自己,原来是叫他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郭先生没教他怎么把乌鸦再送给别人啊。
曹丕拼命晃醒郭先生,他一定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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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耳有起床气,尤其是醉得头痛欲裂的时候。
起床就听见一大堆乌鸦哇哇地叫更生气,多晦气。
曹丕虚心地请教:“求先生教我如何将这些鸟儿送给别人?”
木耳还以为活在现代社会,骂完捂耳朵睡个回笼觉:“你家养的东西自己养好,别半夜逼逼地扰民!”
曹丕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转念一想,郭先生说的大道理。
为保自己性命,把过来投奔的弟兄们遣散,算什么大丈夫所为?
身边的诸葛方大叫不好,他指着拿着火把迎面奔来的一队士兵。
身后的巷子也被火把照亮,前后都有人包抄!
胖子吓得哆嗦,他不知道曹丕犯的多大罪,引那么多人来抓他。
但既然是好兄弟,硬着头皮也得扛。胖子大叫一声,扎个马步:“别上来,我,我打死你们。”
一点用都没,人家持刀拿枪的不怕赤手空拳的。
曹丕提口气,食指中指并拢举起,指向前方的士兵队,用力往下一甩。
空中的乌鸦与曹丕心意相通,发了疯似地朝士兵们俯冲而下。
他们完全没预料到空中会突然杀出敌人,猝不及防东倒西歪,相互踩伤的,被友军火把烧伤的,溃不成军。
后边的那支兵队看见如此惨状,纷纷不敢上前。
曹丕手指反转,指向身后。
乌鸦还没飞下去,他们就落荒而逃。
曹丕才松口气,早知乌鸦战斗力如此之强,连逃都不用逃了。
曹丕感激地看着木耳,郭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叫他一夜之间明白许多道理。
大家都不知许都派来多少兵马,曹丕不敢恋战,他转个手让乌鸦们改为低空飞行,趁着天还没亮闯破西门的关卡,朝邺城方向直奔而去。
有这些乌鸦傍身,曹丕底气十足。
他要到袁绍的地盘闯一遭,为父亲与袁绍的河北对决打一场漂亮的前哨战。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万字第一更,感谢大家支持!以后日三偶尔日六争取早日完结啦~
第35章 缺爱少年曹丕(8)
曹丕周遭的乌鸦盘桓一夜,到第二天清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赶紧向伟大光明正确的郭先生求教。
木耳宿醉头痛欲裂, 我哪知道你什么乌鸦?
曹丕回忆起昨夜先生呼呼大睡任他自己解决问题的作风, 猜测这定然是一次新的考验,便不再问,暗暗下定决心凭自己努力弄明白乌鸦从哪里来。
木耳被曹丕背着走半天, 睡得舒坦, 待得酒劲散去, 想起个严肃的问题, 我们去哪里?
邺城与谯县一水之隔,过得黄河,脚程半日便至。诸葛方指着前面轮廓依稀的城门:“邺城。”
木耳激动得从曹丕背上摔个四脚朝天。
你是曹操的儿子,曹操就要跟袁绍打仗,你丫的来敌军地盘上找死?
曹丕神色泰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诸葛方这才得知曹丕的身份。他不是个势利的人,不管是少年曹不一还是曹丞相的二公子, 既是兄弟就要跟他干到底。
民主投票二比一, 木耳说不动曹丕,只好随他进城去。
曹丕想得简单。袁绍为防奸细, 进城者都需查验文牒,没文牒的三人寸步不敢靠近城门。
木耳不愿用幻术帮曹丕打点守城官兵,正好趁这机会劝他打道回府。
谁知小胖子变戏法似地摸出三张文牒来。他一双巧手,定趁谁不备顺手牵羊。
曹丕大喜过望,领了文牒过关。
小胖子心善, 躲在城门附近的墙后张望,盗了别人文牒得还给人家,不然别人就进不了城了。
城门守将把两个布衣方巾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拦下。
那几人从胸口摸到腰间,愣是找不到自己的文牒。
小胖子偷的就是他们的,要过去还给人家。
曹丕跟木耳一人一只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小胖子拽回墙后。
那两人小胖子没见过,木耳跟曹丕都认得。
个子高的,是曹植身边的谋士杨修。另一个就是才高八斗的曹植,他怀里寻不着文牒,摸出来的全是写满诗的纸片。
曹丕斗志更盛,三弟也要来此与他争夺刺探敌情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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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耳决意全力支持曹丕。
他想半天,自己手里的资源,可能也就只有“暮落”。
按照当初和吕小布定下的规矩,只需用他那种特殊的节奏吟起暮落之诗,听到的会众便来迎接同伴。
木耳客栈住下,便出门往集市去,在人头最密集的酒馆吟了一首诗。
其实木耳是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念诗会被当成疯子,酒馆里还能假装发酒疯。
有个喝得醉醺醺敞着衣襟的白袍男子抬起头。
他醉得红红的眼睛看见木耳的那一瞬当场回神,几乎扑过来,叫道:“老尊主驾临。”
这名男子叫阮籍,有些才气,一年前他曾随贾诩赴江东擂鼓,亲眼见识过老尊主的气度与绝妙的幻术。他万万不敢开罪,殷勤地问老尊主有何指示。
既然接上头,木耳道明来意,带我去见邺城掌事的。
木耳随阮籍徐行前往暮落的邺城分堂,全然没察觉曹丕就跟在他们身后。
暮落所收俱是不为庙堂抬举的民间幻术师,规模大范围广,资金却算不得十分富裕。便是邺城这等大城里的分堂,也不过是个三两间平房加个小庭院的中等宅子,连曹丕家宅子的一半都比不上。
分堂门口有人把守,阮籍算是堂里的一个小管事,刷脸带着木耳畅通无阻。
曹丕进不得去,心一横等郭先生走远也走近堂前,学着木耳的节奏吟诵诗歌。
谁知他才刚念完一句“莫恃朝荣好”,门口那两人轰然倒下。
曹丕不明就里,进堂后躲在屋子的犄角旮沓里,要看郭先生来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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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的堂主嵇康跟阮籍是好朋友,打从上回江东之行归来,就听老友滔滔不绝讲述老尊主有多么厉害。初听觉神,再听不信,反复听就生出厌烦之心,想与这位老尊主切磋一番。
文人不明说打架,只说尊主远道而来,愿抚琴一曲以示慰劳。
木耳本就主修音系幻术,听他第一个节奏,就知道来者不善。
嵇康的琴声淡而雅,节奏轻缓,音调低沉,如清风掠过断竹的截面,引得竹筒的口子发出声声呜咽,这呜咽不悲不喜,超然人世,无有七情。也因其太过超然,听得久了,便叫人精神颓靡,斗志全失,像吸食大/麻一般。
木耳觉得自己的精神壁垒增强了不止一倍,他不用凝神抵抗,嵇康的琴声也攻不破。
倒是在旁的阮籍脸色铁青,堵住耳朵不止,还得满头大汗地咬着牙抵抗。
嵇康也弹得满身是汗,他见木耳浑然不动,手上用力,心里用力,愣是一点没动摇得了尊主。
木耳优哉游哉地倚着墙侧躺,把嵇康的琴声当成免费音乐会。
破房子木墙的隔音效果不好,木耳听到墙外有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声音表明他极其难受。
这个声音好像曹丕小朋友。
他好像不会幻术,经不起这声音的折腾。
木耳赶紧捏个口哨吹出。
他没想到自己的口哨那么厉害,就轻轻一吹,嵇康七弦俱断,断弦弹起,将他修长的手指和光洁的脸蛋划出好几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