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苓抬头望着她的眼睛,“七夫人,您不是一直看不惯姨娘吗?还……让人给她教训。可是,为何您现在肯替她追查凶手?”
“自从我落水后,便觉得自己以前做得不对,所以才想弥补一些。好了,你不必问那么多,左右你现在寸步难行,陈家才能庇护你。”
离开了寺庙,商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让鹿竹松口。
“檀桓,鹿竹可还有什么家人?”
“听说她父母双亡,只有个弟弟,她那个弟弟是吴州府的童生,鹿竹很疼爱这个弟弟,对他寄予厚望。”
“哦?”
檀桓又道,“就因为如此,鹿竹平素也有些讨好柳家两姐妹,盼着柳继洋能拉她弟弟一把。”
商陆心里有了盘算,既然鹿竹疼爱弟弟,她应该就从这个弟弟入手,许她以更大的好处。
柳继洋能提携,陈淅的父亲更能提携,鹿竹既然为了弟弟讨好柳氏,自然不会拒绝更有前途的陈氏。
当初,陈淅当众让人给她点教训,说不定就是鹿竹杀了她,来给弟弟博前途呢。只是鹿竹很谨慎,人才刚死,她既要等事态平息,也要观望陈氏可不可信。
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些线索了,顺藤摸瓜总好过和无头苍蝇一般。
商陆回到宋府,走到燕喃阁门口,屋里亮着灯,大门也开着,她猜想大约是李焰还没走。
她走上台阶,突然听到屋里有人说话。
“这个陈淅,跑哪儿去厮混去了?天都黑了,还不知道回来!”
这个宋言真的声音,话语中透着责备之意。
然后,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传来,“言真,之前你不是跟她闹僵了,住到外面去了吗?怎么现在倒记挂起了她的行踪?”
宋言真回答,“她是我媳妇儿,我自然得记挂呀。”
陌生女人道,“陈淅家世好,从小娇惯着,所以现在性情太过急躁。我听说她烧了你的账本,你手下的账房先生们补了两个月,她身为你的妻,也太不体谅你了。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记挂她,你的脾气也忒好了些。”
宋言真道,“她是女人,难不成我还能打她吗?不过,她后来倒是乖乖承认错误了。唉,算了,我吃点亏就是了。”
陌生女人又问,“言真,当初若不是沈姨逼迫你,非要履行她与陈淅母亲定下的婚约,你还会娶陈淅吗?其实我觉得,娃娃亲这个东西委实害人。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偏偏娃娃亲束缚着你们结成了怨偶,实在是害了你们两个一辈子。”
宋言真道,“夫妻之间,偶有争执也属正常。我娘还天天看不惯我爹呢,可是他们照样恩爱了二十多年。而且,陈淅现在也乖了。”
“毕竟,因为她一句话闹出了人命,她总得收敛一些。初鄞的五姨娘怀着身孕,她还让别人给她教训,也真是太胡闹了。她要是继续这样,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弹劾她父亲。”
话说到这儿,商陆要是还听不出这个女人的心思,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其实宋言真长得挺好看,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放眼江南一片,他都算是出众的,再加上宋家家财万贯,青睐他的官宦、富豪人家的千金自是不少。
当初,也是有过许多人家上门提亲的,最后,沈伊伊老夫人一锤定音,和陈家定下了亲事。
不过,即便她不喜欢宋言真,她也看不上这个女人的心思。看似通情达理,说话好像也公道周全,实则心机深重,好像煽风点火拆散了人家夫妻,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登堂入室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的小天使们来了吗?
☆、第二十一章 绿茶
商陆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墙角,才迈步往屋里去。
檀桓拽住她的袖子,谨慎地提醒道,“小姐息怒,您不必理会单沐阳,她原本就是口蜜腹剑的人,惯会挑拨是非。”
原来这个女人叫单沐阳。商陆见檀桓这样谨慎,便追问道,“檀桓,你有话直说。”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过……您眼下不是还指着去总督的府上查线索吗?您无谓在这个时候得罪总督的千金呀。”
商陆心想,原来这女子的来头还不小呢!宋言真的魅力都蔓延到总督千金单沐阳这儿了。
“知道了。”
她还以为这女人只是个宋言真的普通相识,随便应付过去就是了,没想到竟是总督府的千金。幸好檀桓提醒了她,否则进去得罪了人,可是个麻烦,毕竟还指着去她家找线索呢。
商陆踏进房门,宋言真劈头盖脸地问道,“你跑哪儿鬼混去了?还知道回来!”
商陆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语气稍弱了几分,“你还瞪我!我是担心你。”
单沐阳微微一笑,“陈淅,你总算回来了,言真他可惦记你了。”
“是吗?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单沐阳又是温婉一笑,“我来给你们送我母亲的生辰宴请帖,父亲为此已准备了数月,届时你与言真可一定要来。”
商陆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宋言真道,“沐阳一直等着你,一定要亲手把请帖交给你。你看看人家,知书识礼,再看看你,总是让人操心。”
商陆但笑不语,单沐阳非要挨到天黑了也不走的目的,难道还不明显吗?她无非就是喜欢和宋言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拖也要拖到非走不可为止。
宋言真平日里看起来挺机灵,这个时候怎么就瞎了呢?
单沐阳劝说道,“好了,言真,你也别再责怪她了,她定是一时忘了时辰。天色已晚,我也该回了。”
宋言真道,“我送送你。”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等宋言真把单沐阳送出门回来,商陆揶揄道,“七爷,你说我要是这次落水没救回来,那单沐阳是不是就能得偿所愿了?”
“什么得偿所愿?”
“她想嫁给你,你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沐阳一向与我是称兄道弟的,你可别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称兄道弟?要说林沅与宋言真称兄道弟,她还能信,要说单沐阳对他没有男女之情,除非她瞎了。
“那你觉得单沐阳人品如何?”
“人品自是不错,虽是名门小姐,但毫无架子,平易近人。”
商陆翻了个白眼,“呵!男人都一样瞎,既看不出非分之想,又不看出挑拨离间。”
宋言真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哟,小妞吃醋了。”
商陆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但是同为女人,她替原主陈淅感到头顶绿油油。单沐阳明目张胆地想拆了他们,宋言真居然说她人品不错,真是识人不清、遇人不淑啊。
“她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只当她是朋友。我已娶了你,自是奔着与你好好做夫妻去的。”
“她怎么想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她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小贱人,夸你有多好的同时,指摘我有多不好,目的就是唆使你一脚踢开我,给她腾出位置来。毕竟,她是名门望族的出身,自然不肯为人妾室,想要达成所愿,就得先踢走位置上的人。是个女人都听得出来的小九九,偏偏男人都爱听这样的话。男人都有虚荣心,自然喜欢听女人的夸赞。”
上辈子从来不敢说说真话,这辈子便是一点儿也不想委婉。她不得不说,做人哪,有时候适当地尖酸刻薄一点,好像更容易活得开心。
宋言真没有觉察到她的不满,不以为然道,“你这话说得也难听了些。她说的是事实,不算是中伤你的坏话,账本确实是你烧的,让人针对五姨娘的话也是你说出去的,我也觉得这两件事你做得不对。”
听到宋言真说这话,商陆觉得好气啊!这么粗陋的上位伎俩,怎么就奏效了呢?她不喜欢陈淅,但是更讨厌单沐阳。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罢了罢了,不要和眼盲心瞎的人争辩。反正她以后要跟宋言真和离,和离之后他要再娶谁她也管不着,就让他们两个天长地久去。
商陆压下火气,吩咐侍女道,“檀桓,去打桶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
话头戛然而止,宋言真有点不习惯。以前,陈淅无论如何都要争辩赢了为止,怎么今天就主动闭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