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宋言真认识李焰,五品同知也不是芝麻小官了,可宋言真居然说他是犯事了才当这个同知,可见这个李焰原本不该只是这样的待遇。商陆问道,“七爷,为何这样说?”
“李焰可是京官,六品刑部主事。虽说品阶上是升了,可京官和地方官的前途可大不同。不知这小子怎么搞的?”
商陆道,“等到午后,李同知来家里查案,七爷一问便知。”
两人回了燕喃阁,用过午膳,商陆照旧午睡片刻,宋言真照旧非要跟她挤一块儿午睡,还动手动脚地揩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掐掐她的腰。
商陆不胜其烦,一脚踹过去,“宋言真,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咱们以前一直分居,不是也过了吗?我觉得就以前那样挺好的,你找你的姑娘去,我不会干涉你。”
宋言真脸皮可厚了,何况对自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了!以前你那么跋扈,想跟你好好说话都难,跟你待在一起真是累。自从你落水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温柔可爱了许多,说话也不夹枪带棒了,也通情达理了,还知道关心人了,跟你呆在一起也舒心了不少。”
商陆开始琢磨着,她是不是得跟陈淅一样整日作妖,烧烧他的账本,偷偷他的图样,才能避免一些麻烦呢?
“你这样和衣而眠不舒服,把外袍脱了吧。”宋言真说着,已经伸手扯住了她的衣带。
“不要!”商陆立马拦住他的手,“我只眯一小会儿,不麻烦。你……你别闹我,好好睡。”
“知道了。”宋言真也就不再坚持扒她的外袍,仍是抱着她午睡。
果然,午后申时一到,定风来通传,“七爷,李同知带人来了。”
宋言真立刻起床,出门去迎接,“哟,焰兄,你怎么沦落到吴州当同知来了?”
商陆微微推开窗,看到一个年轻人,带着几名衙役。这个年轻人便是李焰,他身形颀长,穿着一身月白圆领长衫,往那儿一站,显得玉树临风。
李焰向他拱手行士人之礼,“言真兄,别来无恙?”
宋言真道,“我倒是无恙,一切都好,你……可是犯事儿了?”
☆、第二十章 子苓
李焰笑了笑,“我一早便猜到,言真兄你会这样问。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什么事儿都没犯,是我自己要来吴州的。”
宋言真用拳头打他肩膀一下,“你干嘛这么想不开?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当,还主动要求外放。”
李焰爽朗一笑,“江南多好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再说,我也不是外放,我只是来历练半年,历练完了,还是要回刑部的。”
“我看历练是假,另有差事是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言真兄,你不在公门,倒是十分清楚公门的惯例。”李焰点到即止,不再过多透露。
商陆听着他们说话,心想照李焰的话说来,他原本不是来填补空缺的,想来,消息也没那么快传到京城。
不过,李焰既然已经来了,自然就顺理成章的顶替了空缺。而且,他来吴州还另有差事,看来江南的官场或许会起风浪了。
宋言真伸手搭着他的肩膀,“走,咱们先进屋去坐坐,喝杯茶。”
李焰摆摆手,“不了,公事在身。还要劳烦你找个人,带我去受害人住处,得把人叫来问问情况如何。”
“得得得,知道你李焰是个治世能臣,对待公务一丝不苟。走吧,我亲自带你去。”
宋言真说着,便带着李焰去了三房。
檀桓问商陆,“小姐,咱们也去看看吗?”
“好。”
商陆正要出门去三房,有个丫头来传话,“七夫人,宋家大门外来了一个叫宣宁的姑娘,说是七夫人娘家陈家的仆人,有事要向您禀报。”
陈家的人来了,难道是有消息了?
“快让她进来。”
很快,宋府的丫头领着一个身着黑裙、面容英气的姑娘进来。
这个女子向商陆行礼问安,“奴婢宣宁,给小姐请安。”
商陆心急如焚地问道,“可是子苓有消息了?”
宣宁道,“是。收到小姐的来信后,老爷与老夫人便派出了不少人手去,四处去寻子苓。昨天晚上,子苓在大佛禅寺现身了,她去给她的主子五姨娘上香,陈府的家丁便把她扣了下来。”
“那子苓如今身在何处?”
“家丁将她关在大佛禅寺后院的客房里,安排了人手看守。”
商陆腾地站了起来,“走,快带我去见她!”
由宣宁带路,商陆带着侍女檀桓一同来到了大佛禅寺。这一次,她们直奔禅寺后院给香客们住宿的客房。
其中一间客房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小厮。宣宁指了指,“小姐,就是这一间了。”
宣宁推开房门,商陆踏进屋子。因为后院这一片树林郁郁葱葱遮云蔽日,屋子里有些昏暗,商陆眨眨眼适应了片刻,才看到墙角蹲着一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就是她的前世的贴身侍女子苓,短短几天时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灰不溜秋,衣裳也是脏兮兮的,手上还多了几道伤口,活像个小乞丐。
“子苓,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子苓吓得直往墙角缩,惊叫道,“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下的毒!”
檀桓问她,“不是你下的毒,为何要跑?她是你的主子,她中毒之时,你竟然跑了,也不肯给她请个大夫。”
“我偷了令牌出去请大夫,可是……”
可是毒性太猛,商陆当时就死了。
子苓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请了大夫回来,刚到宋家门口,就听到五姨娘去世的消息,宋家的人都在找她,要抓她,她只能跑。
商陆很想跟她表明身份,奈何陈家的人都在场。
“子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不是你下的毒,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莲子?”
“莲子……莲子……”子苓嘴里嘟囔着,低着头出神。
商陆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子苓,你告诉我,莲子是谁给你的?只有你告诉我,我才能查清害死她的凶手,才能替她报仇。”
子苓还是低着头,不过她终于开了口,“不是谁给我的,小厨房里本来就有。我本来给姨娘熬了燕窝,可是刚刚才炖好,柳三姨娘的丫鬟就来抢走了,我正愁该怎么交代,突然看到小厨房里有一筐白净饱满的莲子,我想既然燕窝没了,不如煮一碗莲子羹,有总比没有好,我……我就用莲子煮了羹,没想到姨娘喝了就……”
子苓不忍卒言,眼泪直往下流。
她把头埋在腿上,痛苦道,“我应该先尝一口,那样的话,中毒的就是我,姨娘和那孩子便能躲过一劫了。”
商陆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你的命也是命呀,若是你替她挡灾,她一辈子都没法安心的。”
子苓抽泣道,“我只是一条贱命,她和孩子是两条命呢。从前我伺候过二姨娘,也伺候过三姨娘,她们从不把我当人看,只有五姨娘,她肯对我好。可是老天爷不长眼,为什么好好的人就这样走了?”
“子苓,关于那一天的事情,你还能记起多少呢?前后都有哪些人进出过厨房呢?”
“我只记得,我早上去烧热水时,小厨房里还没有那一筐莲子呢。对了,当时三爷的丫鬟鹿竹姐姐也在,我还问她莲子是谁的,她当时说管它是谁的,先吃了再说,有人问起来,就只说不知道、没瞧见。听她这么说,我才敢动了那筐莲子。”
商陆陷入了沉思,她觉得鹿竹这么说,有三种可能:一是莲子就是鹿竹放的,她就是凶手或者奉命行事,二是鹿竹真的不知道是谁放的,只是想替子苓解决麻烦,三是鹿竹知道是谁放的,但她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才怂恿子苓用上了莲子。
出了事之后,鹿竹一直闷不吭声,很沉得住气,既可能是在掩饰自己的罪行,也可能是害怕惹上麻烦,还可能是害怕有人怪罪她无意之中成了帮凶。
可是鹿竹精明,商陆做小妾之时,便知她为人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想查她可没那么容易。
“子苓,你现在还是宋家的下人,卖身契书还在三房手中,若是让宋家的人发现你的行踪,抓回去便是悄悄处死也不为过。你先跟着宣宁去陈家躲一阵,等到我抓住真凶,便能洗脱你的罪名,那时我替你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