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真道,“先听坏消息。”
林沅摆摆手,“不不不!你们得先听好消息。你只有听完了好消息,才能知道坏消息它坏在哪儿。”
“你说。”
林沅道,“好消息是,我已经知道毒死她的是哪种香味。龙涎香听说过没,风靡于皇室宗亲、富豪权贵,用了这种味道,便有如享受了皇家的待遇。”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这一瓶龙涎香味的一滴香,一年前就被盗了。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是谁偷的。”
宋言真问,“不能确定,意思是有些线索?”
林沅摇头叹气,“线索倒是有一些,但无异于大海捞针。去年闽浙总督夫人的生辰宴,你们都还记得吧?”
闽浙总督其人出身行伍,前半生在沙场拼搏,年纪大了,便陪着自家夫人,喜欢上了风雅之事。每年都会在其夫人生辰之际,在自家山庄里大宴宾客三天。期间不仅有骑马射箭捶丸比赛,还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切磋。久而久之,不仅成了一场清雅盛会,也成了一场青年男女们的相亲会。
林沅道,“去年我师父也被邀请,但他去了西南找药材,我便带着师父的贺礼去凑了个热闹。宴会当天人来人往,多是江南一带的高门大户。那天我跟人比下棋,大杀四方独孤求败,赢得高兴,结果回去就发现,一滴香被偷了一瓶。”
她接着道,“后来,我也追查了一段时日,却也不能确定。你们可知,原本是谁请我制出这瓶龙涎香味的一滴香?”
“哦?”
“东宫那位。”
宋言真道,“咱们江南富庶,这一片的官场稍有些前途的,谁不是与京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林沅道,“这瓶药怎么到了宋家,还害死了人,其中必定有些曲折的缘由。”
此时的商陆听得头大,她一个小妾死就死了,原本以为就是一桩内宅凶杀案,哪知还和那些大人物牵扯上了。
☆、第十一章 被迫走马上任
“其实,宋家被这药害死的,还不止她一个。”宋言真面色凝重。
陈澈问他,“怎么说?”
宋言真道,“就在这个五姨娘死的那天一早,燕喃阁小厨房打杂的丫头雨儿,死在院子里。雨儿死的时候,与五姨娘是一般无二的症状,身旁有一个竹筐,还有许多莲子散落在地上。定风将这些莲子收拾好,装回筐里,发现只够装大半筐。”
陈澈思虑片刻,道,“据我推测,原本这下毒之人要害的目标,是燕喃阁的人,故而将毒掺在了要送去燕喃阁的莲子里。谁知那取莲子的小丫头雨儿贪嘴,途中偷吃了莲子,毒发身亡。在你们察觉之前,又有第二个凶手捷足先登,取了一部分有毒的莲子,送去给了这位五姨娘。”
林沅拍拍宋言真的肩膀,“老宋啊,你这人品也不怎么好嘛!”
宋言真呵呵笑了两声,“我早就习以为常。记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就只说宋家,我那几个哥哥,谁不是巴不得我死?还有外头的生意上的对家,那更是恨得牙痒痒。”
商陆原本以为,只有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妾,性命才会任人拿捏,却是没想到,即便宋言真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也一样会处于危险之中。
她这样想着,看待宋言真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温柔。
宋言真觉察到她的神情,嬉笑道,“陈淅,你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你害怕我哪天一命呜呼,让你当了寡妇?”
“你别开这样的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玩。”
宋言真本想说百无禁忌,可看着她神情那么认真,改口道,“好了,不说了还不行?”
林沅道,“说起来,闽浙总督夫人的生辰又快到了,不如趁此机会,去向主人家讨要去年的宾客名单,再查查宾客们的行踪,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呢。”
“林小姐,这事儿你就别惦记了,明天你就得随我回京去。”
林沅道,“陈佥事,别这么不懂风情嘛!到时可有很多大家闺秀争奇斗艳,青年才俊以诗会友、以武会友,不去可惜哦。再说了,围棋大赛怎能少了我这个国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商陆眨眨眼示意。
商陆会意,便也劝说道,“二哥,你与林小姐一路从京城斗到江南,林小姐虽不能摆脱你,可你也没法困住她。依我看,你们不如暂且休战,一块儿赴宴吧。”
陈澈道,“丫头,哥哥知道你想帮她脱身,可哥哥身在公门,皇命难违,这事儿实在不能如你所愿。”
他们又将坟好好地埋好,一行人回到吴州的宋记酒楼已是快到丑时,就都在酒楼里安置了。
陈澈就守在林沅的房门口,以免她又趁机逃脱。
林沅调侃道,“哎哟,陈佥事,你这样守在我的房门口,真是痴情呢。”
陈澈道,“随你怎么胡说,反正我今天就守在这儿不走了。”
可是,等到第二天卯时,陈澈打个盹儿的功夫醒来发现,林沅早就逃之夭夭。
林沅还很嚣张,在屋里的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字:
宴会见
陈澈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在宋记酒楼用完早膳,宋言真与商陆回家,刚刚到大门,就瞧见老夫人的马车正停在门口准备出去。
这时,沈伊伊急火火地从屋里出来,“儿啊,你那死鬼老爹出事了!”
宋言真问,“阿爹怎么了?”
“他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不敢挪动,这会儿搁浅在了江陵,我现在得赶去照顾他。”
沈伊伊看看商陆,握住她的双手,“小淅,这段时间内宅诸事就正式交付与你了。”
商陆一脸惶恐,“婆婆,您还没教会我管家呢?”
沈伊伊道,“来不及细细教你了,秦姑姑会留在府里协助你,拿捏不准的,你可找她商量着办。”
“婆婆,这……”
沈伊伊来不及细细嘱咐,又吩咐宋言真,“儿啊,钱庄账目亏空之事,你需得妥善处置,但有一条,别闹出人命。”
宋言真道,“阿娘,您此去江陵,万事小心。”
商陆眼看她是真要走了,只能嘱咐她,“婆婆,您保重。”
沈伊伊匆匆交代了事情,爬上马车,立刻就出发往江陵去。
商陆盯着她远去的马车,忧从中来,这婆婆可是给她留了个艰巨又麻烦的任务呀。
从前的十多年,她都是被人管着,现在让她去管人,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这种心态转变。
所幸,老夫人给她留下了秦姑姑。秦姑姑是老夫人的心腹,在宋家上下也素有威望。
宋言真拉拉她的袖子,“别看了,回去吧。”
商陆道,“七爷,我从来没有管过事,若是因此得罪了人,你可要帮我兜着。”
宋言真安慰她,“你也不必太担心。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阿娘不在家镇着,多半是会嚣张一些,会来试探你。所以,你也不必强求自己非要做得多好,只要别出大乱子,就算是交差了。”
“交差就行?”
“其实这些年,阿娘一直希望分家,让我那几个哥哥出去各自立户,可是阿爹这人喜欢热闹,不希望把一个大家拆散了,就这样面和心不和、各自算计地呆在一处,他们也憋屈,阿娘也憋屈。不过,阿爹这几年也渐渐松口了,我想,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宋家的个中关系复杂,商陆非常担忧,不过现在听了宋言真的安慰,她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现在不再那么孤独,有人与她站在一起。
宋言真把她送回燕喃阁,“我得去一趟庆州,处理账目亏空一事,今晚就不回了。”
商陆叮嘱他,“那你可要小心。”
宋言真微微一笑,“知道心疼夫君啦?这么乖?”
她赶紧否认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回来时,我给你带一对斗彩瓷花瓶,你想要什么花样?”
斗彩瓷是庆州特产,官窑是皇家御用,民窑则被高门大户追捧。
商陆想了想,“你决定就好。”
宋言真便又出门去了。
午膳过后,商陆躺在窗边的榻上午睡。等她醒来时,秦姑姑向她禀报,“七夫人,宋家采买的石榴送到了,奴婢准备叫各房来人领取,您可要去监督?”
商陆问她,“秦姑姑,我才将执掌内宅事宜,许多事都还拿不准。以往分发各房供给,老夫人是如何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