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422)

萧綦话落的同时,竟是将晟哥儿朝着边上一举。那边上,已是女墙,萧綦已是将晟哥儿举到了墙外,底下,便是鹭江。

今年入冬后,雪便未曾停过,鹭江早已结冻多时。而那城墙,尚有十来丈高。

裴锦箬再也受不住地尖叫起来,脚下发软,却又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推搡着叶准,就要奔过去。

叶准明明瘦弱,今日却不知为何,力气格外的大,将她牢牢箍住。

“萧綦,你不是让我来换晟哥儿吗?如今我来了,你也该信守承诺,将晟哥儿还给裴氏。”叶准提声道,嗓音沉沉,带着淡淡愠怒。

“你居然发火了?”萧綦好似觉得奇怪一般,眯了眯眼,“叶九巍啊叶九巍,你藏得太好了。本王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和燕崇会是兄弟。其实,本王一直不信的,直到刚刚,你居然果真来了,本王才不得不信了。”

萧綦说话间,总算是将晟哥儿抱了回来,裴锦箬松了一口气,却觉得双膝发软,若非身旁有叶准,只怕就要栽到地上去。

“其实也怨不得本王的。锦箬,他们不知道,你该清楚的才是。你还记得,从前,燕崇是怎么死的么?”萧綦语调幽幽,望向裴锦箬道。

叶准皱了皱眉,这个萧綦,在说些什么胡话?

裴锦箬却是浑身起了栗,抬眼望向萧綦,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血色全无。

萧綦有些不对劲,事实上,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察觉了。这般全然失控的疯狂,太危险了,偏偏,晟哥儿在他手里。

裴锦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跟着发疯。

“燕崇是他杀的。”萧綦笑得格外欢畅,一手抱着晟哥儿,另一手则伸出,指向了叶准。

叶准的眉心攒得更紧。

萧綦却看也不看他,目光只是凝着裴锦箬,“你也是怀疑的,不是吗?否则,在叶准将燕崇尸身送回来的那一日,你为何执意要开棺?不就是因为你怀疑燕崇真正的死因么?只是可惜了,你到死,还是没有弄清。没关系,你不知道,本王都知道,本王来告诉你。燕崇他确实不是死在北狄人手里,那个时候,是他,他与本王商议好了的,等到燕崇打退了北狄人,再在他背后放支冷箭。为了以防万一,那箭上还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蹭破点儿油皮儿,那都是没有活路。本王那个时候,真是恨燕崇恨得咬牙,他不只站在老二那边,处处与我作对,他还要挡在本王与你之间。只有他死了,本王才能想法子,与你双宿双栖。所以,他必须死,他只能死。”

萧綦好似疯魔了一般,双目赤红着,眼神有些狂热的迷离。

“本王想着,这法子好啊!叶九巍他恨燕家人入骨,由他来动手,万事皆休。可是本王没有想到,你居然对燕崇有那样的感情,你不是恨他入骨,恨不得他去死吗?为何,他死了,你疑心起他的死因,便要执意让人开棺?他,他送燕崇回来的,他动的手,他心虚......就算林氏的人挡不住你,你以为,他就敢让你开棺瞧见燕崇骨头都发黑的尸身吗?”萧綦抬起手指,直直指着叶准的鼻尖,却是看也不看叶准,目光只直愣愣地盯着裴锦箬。

“可你,开棺不成,你居然撞棺而亡,死也要与他死在一处。”萧綦倏忽笑了,目光已是散乱,“你什么时候,居然会想与他生死与共了?”

“我想不通,真是想不通。本王更想不通,叶准居然会和燕崇是兄弟?他若知道那是他兄弟,为何却要亲手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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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心结

“可是后来,本王又想通了。除非,他在害死燕崇之前,根本不知道燕崇是他兄弟,可是,他后来不知怎的,又知道了,所以,才会吐了血,大病了一场……还有啊,本王为何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给本王下的毒,为的,就是给燕崇报仇。”

“嗬!真是没有道理。出主意的人是他,毒也是他的人调制的,本王不过是派了人,藏在军中,关键时候放了那支毒箭而已,他凭什么,将这事儿算到本王的头上?他要为燕崇报仇,为何不自刎谢罪算了?偏要搭上本王?就差一步,因为他,本王就差一步就可以将燕崇的死栽到老二身上,差一步就可以入主东宫,成为太子……”

萧綦终于望向叶准,眼里,却全是汹涌疯狂的恨意。

叶准一双眼黑沉如墨,萧綦这些话,没头没脑,零零碎碎,本该斥为无稽之谈,可不知为何,却听得他心中战栗,寸寸胆寒。

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已经知道燕崇是他胞弟,萧綦口中那样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不,彼时彼地,他绝对能够做得出。

叶准有些茫然,转头望向裴锦箬。

却见裴锦箬面上没有半分异色,面色虽苍白,神色却沉静,直直望着已状若疯癫的萧綦,嘴角翕张,终于是问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深藏在她心底的深痛与疑虑,“那么……煜哥儿呢?”

叶准一顿,定定望着裴锦箬,目中已泛惊色。

萧綦也是一顿,片刻后,眼中已是迸发出灼热的光彩,“你承认了,你果然也是……”

“我的煜哥儿呢?”裴锦箬理也不理他眸中的热切,截断了他的话,执意要求个明白,“我的煜哥儿之死,是不是,也是你的阴谋?”

“本王还不至于要去为难一个孩子,至多只是袖手旁观而已。毕竟,你和燕崇还有一个孩子,你们之间,便永远有剪不断的牵扯,若非为了那个孩子之死,你们最后也不会彻底决裂,不是吗?”

裴锦箬心口一紧,“这么说,你都知道?”

“本王只晓得个大概,孩子落水是燕崇那继母的手笔,至于后来风寒不治而亡,应该和林氏,还有你那个堂妹都有些关系。说起来,你虽不知全部的真相,今生却也算误打误撞,给你那短命的儿子报了仇了。”

林氏,还有裴锦芸都算得没有好下场了。

果然是如此。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解开,裴锦箬微微润湿了双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已经有些想不起煜哥儿是什么模样了,但想必,他定然也会重新投生,做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就和她的晟哥儿一样。

想到晟哥儿,裴锦箬扭头看了过去,叶准不知为何,在发呆,趁着这个档口,裴锦箬轻轻挣开了他的钳制,想要靠过去,却不想,叶准刹那间又恢复了神智,复将她紧紧扯住。

“萧綦,我已是依约前来,你也该将孩子归还了吧?”压下所有纷乱的思绪,眼下,叶准已经顾不得多去思虑萧綦和裴锦箬方才那些话,只专注着萧綦怀中的晟哥儿。

裴锦箬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听得他这么说,便也停止了挣扎,只是略有些紧张地望着萧綦。

萧綦恍惚笑了,“你想要孩子?那好啊!本王觉着,被你耍了一回又一回,每一回,都因着你,本王都是功败垂成,本王实在恨你恨得紧。你不若,从这里跳下去,本王也许心里一痛快,便将孩子还给锦箬了,你看,如何?”

萧綦伸手,往女墙外一指,笑眯眯地建议道。

裴锦箬和身后的赵安面色都不由得一变,虽然早料到萧綦定不会轻易放过叶准,却没有想到,他会提这般直接的要求。

唯独叶准,仍然神色如常,只是目光清淡而坚稳地将萧綦望着。

后者却是蹙起眉心,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是快点儿做决定吧,本王的耐性可是有限。本王提醒你啊,本王知道你身子不好,怕是生不出孩子来,也没有几天好活,这燕崇,怕也是回不来了,你就不想着,给你家留条根儿?这说不得,可就是你们兄弟二人,仅存的血脉了。”

“什么意思?”裴锦箬却是面色惊变,捕捉到的,不过是那句,“燕崇,怕是也回不来了”,便是盯紧了萧綦,又一字一顿问道,“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萧綦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诧异,望了望裴锦箬,又看了看叶准,倏然,便是笑了起来,“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裴锦箬蓦地扭头望向叶准,目光灼灼。

“差不多一个月了吧!燕崇带了些人,翻越了欺雪山,直入了北狄腹地,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干啥,大约是找死。反正,如今,是半点儿踪迹也没有了。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这样的消息,本王也是数日前才收到,但想必叶先生却该早知道了才是,却没有想到,他竟一直未曾告诉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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