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421)

裴锦箬连忙拎着裙角,小跑着跟了上去。

离了那处宫门,又是长长的夹道,左右无人,裴锦箬便快步跟上前,一边与叶准并肩而行,一边小声道,“昨夜,我想了许多,这件事,委实是蹊跷。萧綦如何会想到用晟哥儿来要挟你?且不说,他想要要挟兄长什么,他凭什么以为晟哥儿能要挟到你?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事,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叶准终于停下了步子,似是带着两分忍耐才平静地望向她,“你既然想到了这些,便该知道,这一趟,我不得不去。”

“兄长不能去。”裴锦箬白着嘴脸,却很是坚持,她都想得到,叶准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从一开始,这便是针对他的布局。

甚至萧綦也不过只是旁人手里的刀罢了。

“我若不走这一遭,你以为,我们能安然出得这宫城?就算出得了宫门,又如何?逃出凤京城去吗?就算逃出去,那又如何?我不过苟延残喘,还不知有几年好活,你呢?晙时呢?还有晟哥儿呢?你们怎么办?”

叶准每说一句,裴锦箬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用我这将死之人的性命,来换你们日后的长久太平,这笔生意,还是算得很划算的。而他也早料定了,我不会有别的选择。”

裴锦箬听得心口好似破了一个洞,冷风嗖嗖地直往里灌。

叶准却已经再度迈开了步子。

裴锦箬白着嘴脸,恍惚着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出了武定门。赵安早已赶了马车,候在了门外,先后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跑起来时,裴锦箬才闷声道,“兄长可是早已猜到了?”萧綦会知道燕崇与叶准的关系,必然绕不开永和帝去。或者说是,永和帝想让他知道,他才会知道。

而萧綦知道了,定然会觉得叶准一开始便骗了他,以他的心性,甚至会将他如今的失败全部归咎于叶准。

他此时已是一无所有,犹如丧家之犬,哪里会让叶准好过?必然是会报复的。

这才有了晟哥儿被掳走之事。

叶准半阖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不只是猜到了,他还亲口承认了。”

亲口承认了?他怎么敢?裴锦箬心里五味杂陈,她过往,一直对永和帝尊崇有加,对于大梁,他是一个明君,对于他们,他是一个宽厚慈爱的长辈,可是没有想到,为了对付叶准,他居然……

裴锦箬咬着唇,神色间的变化躲不开叶准锐利的眼睛。不需深究,叶准已然知道了她的想法。

“其实,人之常情,换做是谁都一样,若是我,只怕会更狠。”

这一席话,却是引得裴锦箬惊疑不定地望向他。

怎么不过一夜之间,他好似对永和帝的态度也变了?

“他不过是猜到我没死,又觉得放任着我是个危险,没得还会将晙时也带歪了,便想着要逼我一逼,至少让我现了身,不能再躲在暗处。可是要怎么逼呢?萧綦就是个现成的人选。他了解萧綦,也料定他知道了我与晙时的关系,一定会发疯,只是,他没有料到萧綦会对晟哥儿下手,更没有想到会伤了靖安侯。”

说完这些,叶准抬起眼,见裴锦箬神色莫名地定定望着他,不由挑起嘴角道,“怎么?可是觉得奇怪,我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这些?”

裴锦箬神色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着……”他那么偏执的一个人,如何能够这般轻易,便放下了执念?

“不管怎么说,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父亲,更适合做一个君王,或许……晙时是对的。”

叶准语焉不详道。

裴锦箬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却在这时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赵安平板的声音,“少主,到了!”

“到了。”叶准神色平静,撩开厚实的羊皮毡子,钻出了车厢。

裴锦箬恍惚中回过神来,恰恰好瞧见他的背影,直到不久之后,她才明白,他放下了他执着了半生的执念,不过是因为,在更重要的东西面前,他已懂得取舍与守护罢了。

字条上约定的地点,便是此处,在南城门外,一段废弃的城墙。

这是前朝时最开始南城门的所在,后来,因着鹭江改道,侵蚀了城墙根,这才将南城门后移改建到了如今的地方。

原先的城门倒也没有拆除,就伫立在鹭江边儿上,也算一个现成的堤坝,只是久而久之,那城墙城门都已被流水冲刷了大半,只余一段断壁残垣,无声诉说着岁月变更。

昨夜,又是下了一夜的大雪,鹭江冻得更是结实了,城墙下的荆棘丛上全是冰条子,即便是午时,四下里也瞧不见什么人,冷清得厉害。

“少主!”赵安抬起手,朝着城墙之上指了指。

叶准和裴锦箬皆是抬头望了过去,果然瞧见那城墙的城垛边上隐约立着人影。

裴锦箬登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迫切,拎着裙角,便是急急迈步过去。

叶准却是拉住了赵安,低声吩咐道,“待会儿,定要护得二少夫人周全。”

赵安沉默着,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终于是垂下头,抱拳哑声应道,“是。”

那城墙还留着一段石阶,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稍有残缺,却还算得平整。

走到一半,裴锦箬便被叶准追上了,一个眼神,让她“走后面”。

叶准便是率先在前开路,她落后一步,身后,则是赵安殿后。

一行三人上得城墙,迎着北风凛凛,裴锦箬一眼便瞧见了萧綦,也瞧见了他身后,那个亲随怀中抱着的小小身影,晟哥儿还穿着昨日那身宝蓝色的团花小袄,然而,小脸却冻得通红。

裴锦箬一看,便是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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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疯了

“晟哥儿......”裴锦箬泣喊一声,便是想也没想,朝着晟哥儿迈出步去,身后,却是伸出了一只手,将她牢牢扯住。而那边,萧綦也勾起唇角笑了,那笑,让人莫名的起栗。

偏偏晟哥儿被这些陌生人带走,经过这么一夜,如今又乍见母亲,心中又是怕又是委屈,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直哭得裴锦箬心里揪作了一团,不期然,便也是跟着红了眼眶。

然而,却哭得萧綦很是不耐烦地皱眉,蓦地扭头吼道,“你个小鬼,哭什么哭?给本王闭嘴!”

他嗓音中,满是戾气,骇得裴锦箬一惊,而晟哥儿也是被吓住了,果真不敢再哭,只抽着鼻子,委屈地望着裴锦箬的方向,眼中包着泪花,小声喊道,“娘亲,娘亲......”

裴锦箬心里痛得厉害,只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便将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才能心安。可她却可悲的知道,若能这么简单,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幕了。可望而不可即,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晓。

没了那在萧綦听来很是扰人的哭声,他好似心情好转了许多,竟是笑着一扯嘴角,蓦地伸手将晟哥儿从他亲随手中接了过来。

裴锦箬本就绷紧了心弦,如今见他动作,吓得心口一缩,便是促声道,“萧綦,你要做什么?”

“嘘!”萧綦却是转过头,将手指抵在唇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声些,不要吓着孩子。”那温柔小心的模样,竟与方才狰狞可怖的态势,判若两人。

说话间,他又笑着,转过头去,望着晟哥儿笑了起来,甚至伸出手,轻轻刮蹭起了晟哥儿的小脸蛋儿,毎一下,都看得裴锦箬心口惊跳。

“锦箬,你的孩儿......本王还是头一回抱呢,他长得真好。比从前那一个长得好.....可是,长得再好,那又如何?还不是燕崇的种?”

裴锦箬听得胆战心惊,听他陡然拔高了嗓音,脸色也是瞬间扭曲,晟哥儿被他吓得“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哭!哭!哭!你又哭,给你爹号丧不成?”萧綦说着,竟是将晟哥儿蓦地举了起来。

裴锦箬吓得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萧綦!”

“住手!”叶准亦是沉声喝止道。

萧綦果真住了手,却还是将晟哥儿高高举着,转过头来,望着叶准,笑了,“你急了?叶九巍原来也会急啊?这么在意这个小儿的生死?你可看清楚啊,这是燕崇的种,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孙,是你最恨的仇人家的子孙,他姓燕。本王若是替你解决了他,你难道不该对本王感激涕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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