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267)

可如今,她怀着孩子,许多药不能用,穴位这些更得慎重,这便要麻烦了许多。

庄老望着裴锦箬,便有些欲言又止。

裴锦箬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先请师父帮我正骨吧!”这骨头错了位,也不能由它拖着。

“那好,有些疼,你且忍着。要不,我让人去将晙时叫回来,让他陪着你?”

裴锦箬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庄老望着她,脸色微微泛白,可眼神却是坚定得很。

他眼中有些挣扎,片刻后,一咬牙道,“袁嬷嬷来抱着她。”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即便庄老已经尽可能加快了动作,但又准又快将错位的踝骨投回原处时,裴锦箬还是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即便袁嬷嬷紧紧抱着她,还是没有控制住的浑身发颤。

同样出了一身冷汗的,还不只她一人,庄老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去给你配药,只是怕得好好养上几日了。”因为很多药不能用,怕是得多疼上几日。

裴锦箬点了点头,“有劳师父了。”

庄老点了点头,转头出去了。

袁嬷嬷心疼地抬手帮裴锦箬拭去额角的汗珠,“夫人好生歇着吧!其他的事儿,都别操心了。”

裴锦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又是做了那个梦,只是这回,却又有些不同,那梦境又有了一瞬的延伸。

她仓皇着回头,望向身后箭的来处,将那射箭之人身上的穿着看得越发清楚。

红衣玄甲,裴锦箬心头一悸,那分明……是大梁的军服……

裴锦箬蓦然惊醒,已又是一身的冷汗,怔望着藕合色帐子上的百子图,胸口急剧地喘息着……

大梁军中……是谁?是谁要置燕崇于死地?

前世呢?前世……燕崇死得那般蹊跷,会不会也是死于自己人手里?

那么……会是谁?重生之前,燕崇的棺木被运回时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现,裴锦芸的脸萧綦的脸,林氏的脸,还有叶准的脸,一一在眼前掠过,裴锦箬的脸色愈发惨白……

良久,她抬手拉了拉床边的铜铃,下一瞬,帐子便是被人撩开,袁嬷嬷的脸便是探了进来,“夫人醒了?”

裴锦箬看她那模样,便知道她昨夜是一直守着自己,喉间微微一哽,哑着嗓问道,“世子爷昨夜没有回来?”

袁嬷嬷点了点头,“世子爷出门时交代了老奴关闭院门,他回来之前,一律不见客,那边的情形,我们也半点儿不知。”

闭门谢客,这样也好,裴锦箬想,省得麻烦了。

果真,到了天色大亮时,她这院门处便是热闹了起来,林氏姜氏林夕瑶蒋湲……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却也全都被挡了回去。

因为,池月居不只院门紧闭,门外,甚至有两个护卫守门,即便是林氏这个侯夫人来了,也是一般的说辞,世子夫人昨夜动了胎气,需要安心静养,这几日,池月居闭门谢客。

过后,便是闭紧了嘴,一言不发,谁来也没有松动。

裴锦箬倒也乐得轻松,只安心窝在炕上养着,只心里到底还是挂记着燕崇那里的进展。

只是到了下晌,燕崇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院门处,传来了喧嚣声,闹得有些大,裴锦箬即便在床上安卧,却也听到了动静。

袁嬷嬷出去打听,一会儿回来后,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是湲姑娘。她跪在门外,哭着说要求世子夫人救命,怎么劝也不肯起来,那些护卫也是没有办法。”

裴锦箬皱眉,蒋湲?这样的事儿,若是换了蒋溶,裴锦箬还能相信。可蒋湲这个姑娘,可不像她妹妹,这是个真正谨守分寸,进退有度的,今日缘何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裴锦箬扭头看了看窗外,天,又飘起雪来了。

她叹息了一声,“去领湲姑娘进来吧!”

袁嬷嬷也没有法子,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果真将蒋湲领了来。

蒋湲一身衣裙上沾了些污渍,发髻有些散乱,脸色苍白,面上还残存泪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进得屋来,见着躺在炕上的裴锦箬,却是一咬牙,便是“扑通”一声,在炕前跪了下来。

裴锦箬眉心一蹙,边上袁嬷嬷已是上前拉扯起蒋湲道,“湲姑娘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咱们夫人只是您的表嫂,您这么跪她,不是为难她吗?”

蒋湲却是怎么也不肯起来。

袁嬷嬷为难地望向裴锦箬。

裴锦箬这会儿却是在看着蒋湲,她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有羞愧有哀求……

裴锦箬摆了摆手,袁嬷嬷退了开来,由着蒋湲跪着。

裴锦箬的目光则平静地落在了她身上,“听说,湲表妹方才在门外时,说是要求我救命,我倒是不知,我有什么能耐救命,湲表妹又要求我救谁的命?”

蒋湲被问得一窒,脸上一闪而没的难堪,她咬了牙,好似所有的丑陋与阴秽都在裴锦箬静深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来了,她就不得不说,“是蒋湲教妹无方,昨夜……世子夫人动了胎气,这事儿,与溶溶有些关系。”

裴锦箬并无什么意外之色,仍然只是静静望着蒋湲。

蒋湲咬了咬牙,又道,“昨夜,世子爷便将溶溶身边的丫鬟抓了去,方才过午,又将溶溶也带走了,溶溶吓得不行……我知道,世子爷最是看重夫人,溶溶确实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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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拒绝

“世子爷常常出入北镇抚司,手段酷烈,盛怒之下,怕是不会留手……溶溶一介闺阁女子,如何承受得住?只怕是吓也吓得够呛了。”

“蒋湲知道此事是溶溶对世子夫人不住,可溶溶毕竟与我一母同胞,我没法放任不管。再怎么说,也是表亲,我姐妹二人又是承侯爷相邀过府,若是在侯府出了什么事儿,怕就是侯爷也心下难安……”

“世子夫人性子最是和善不过……还请世子夫人哪怕是看在故去的永安长公主面上,也帮我姐妹一次,救下溶溶。蒋湲,求您了。”蒋湲说罢,已是重重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这哀求的姿态已是摆得足足,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得有半点儿动静,蒋湲迟疑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裴锦箬一双淡漠到了极致的眼,蒋湲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咯噔”。

裴锦箬却是终于开了口,语调淡淡,听不出喜怒,连蒋湲以为会有的讥诮和嘲讽也是半分不闻。

“方才,湲表妹一席话,说得那是在情在理,若我还是不答应,只怕湲表妹就要将世子爷也搬出来了吧?”

裴锦箬眼尾轻挑,睐向蒋湲,后者却是脸色一白,眼底滑过一道惊惶,她怎么会知道?

“世子爷早前在朝上已是惹得龙颜大怒,如今正被禁足在府,可见陛下不喜。世子爷手段酷烈,这手段却是自北镇抚司袭来,如今,却要用在自己表妹身上,若溶表妹果真有什么损伤,你蒋家未必肯善罢甘休。蒋家如何不知,可你与溶表妹却毕竟是平宁长公主的骨血,是陛下的亲外甥女,若是不拦着世子爷,他果真盛怒之下,将溶表妹伤了残了,或是杀了,怕是要面对陛下的雷霆之怒。说不得,还得背上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名头。”

以永和帝对燕崇的疼爱,又还有太后娘娘在,燕崇的性命无忧。可是,这前程……背后那人,可不就是算着这一步吗?只是,蒋溶这个蠢得被人当刀使的,却是半点儿不知。

蒋湲却是喉间一滚,“世子夫人果真通透,既然,世子夫人什么都知晓,那哪怕是为了世子爷,夫人也该……”

“也该如何?也该去拦下世子爷,救下你家蒋溶的命?”裴锦箬截过话头,反问道,话语一顿间,嘴角已是轻勾,一缕讥诮的笑痕跃上唇瓣,“可是凭什么?”

蒋湲惊抬双目,却只见着她一双眼淡漠到几近毫无温度地将自己望着。

“人做错了事,总得受到惩罚。蒋溶她存心不正,要害我,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帮她求情,我可不是那以德报怨之人。”

“何况……我给过你们机会。我早已警告过她,也提醒过你……你说得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只是她一人之过,你也有错。身为长姐,未尽劝诫之责,果真是教妹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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