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那帮人可千万别把东西都吃完了,一定要给我剩一口啊~”
蹑手蹑脚地偷跑到小灶房,她惊喜地发现锅里居然还剩着两个大馍馍。
“今儿伙食不错啊,居然吃这么香的东西。”
把馍馍包好放在怀里,花采采高兴地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陛下应该也还没吃呢,我得给陛下送一个过去,”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脸上扬起了一抹坏笑。
这么好的机会,她还可以顺便偷听陛下睡觉打不打呼噜。
嘿嘿!
说干就干,花采采立刻加快了步子小跑了起来。
祁子螭的营帐与普通的营帐之间距离相隔极远,为的就是不暴露他的行踪。
刚靠近,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敲击声,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啊!”
军帐里传来祁子螭的嘶吼。
“是你让自己的将士牺牲的,是你让他去死的。为的,就是能让你自己安全地逃出来。”
“这是死去的第几个人了?”
“光是赦霆之战,就有五万羽国士兵被赵英活埋。现在,更是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在战场上丧命。”
“这种事情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死去人的都是你的百姓,都是你的臣子。他们为了你一统天下的目的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祁子螭,难道你要做那个活下来的最后一个人么?”
话毕,又传来一声沉闷地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响亮。
“陛下”
掀开军帐,花采采看见了满手是血的祁子螭。
他的长桌子从中间裂开,碎成两半。原本摆在桌上的东西全都滚落在地,使军帐里面一片狼藉。
“谁!”
祁子螭红着眼睛回头,看到的却是花采采。
“陛下”
花采采想要迈进来的腿僵硬在了那里。
她从没见过陛下这么疯狂的样子。
狰狞,可怖,就像是只猩红着眼睛的恶鬼,咆哮着想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也包括他自己。
“陛下,您受伤了,”
祁子螭的手伤得血肉模糊,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腻的血气。
“你都听到了?”
他站在那儿,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
“嗯”
花采采没有撒谎。因为她明白,在祁子螭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拆穿。
“进来”
“陛下,伤药呢?您得赶快包扎。”
“伤药在左面那个柜子里,你去拿吧,”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排低柜,祁子螭放柔了声音,然后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苍白,发丝湿漉,面上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如水。
如果不是那一地狼藉的话,花采采可能真的会以为刚刚那个凄狂的画面是她的错觉。
蹲下身子替祁子螭包扎,花采采将动作放得很轻,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祁子螭的手掌里插满了木刺,伤势重得令人触目惊心。
“花采采,你没什么想说的么?”敛着眸子望向专心帮他包扎的女人,祁子螭沉声问道。
“没,没啊,”花采采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刚才祁子螭那如同鬼刹般狰狞的脸,就好像电影里的回放镜头一样在她眼前反复闪现,挥之不去。
“花采采,你在抖,”语气里带着肯定。
花采采强颜欢笑道:“没有的陛下。”
“还不说实话是么?”
他伸手想拍拍她的头,却被花采采下意识地躲开了。
然后,祁子螭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一动未动。
半晌,他轻声道:“回去睡吧,这点小伤不碍事,朕自己包扎一下便好。”
花采采没有回答,手上包扎的动作却不停。
“快回去吧,太晚了外面危险。”
祁子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暴露了一点不为人知的脆弱。
他不想让她走,可是又不忍心她害怕。
“微臣不走,微臣要在这里陪着陛下。”
花采采突然抽泣了起来,汹涌而出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将地面晕湿了一片。
见人突然哭了,祁子螭一时之间慌了神:“怎么哭了?”
是他吓到了她了么?
“微臣,微臣心疼陛下。”
花采采从不知道,原来祁子螭的心里这么痛苦。
她一直以为陛下就像他表面看起来的一样,是位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大英雄。
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陛下也会伤心,也会难过,心里也会藏着那么多不为人所知的苦痛。
心疼?
祁子螭愣在了那里。
从来没有人对他用过这个词。
自嘲地笑了笑,祁子螭道:“朕为了一己私欲让这天下陷入纷争,是所有因为战乱而饱受苦痛的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存在。”
“是这全天下最大的恶人。”
“有什么好心疼的?”
他不配让她心疼,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微臣也不知道,只是微臣见陛下难过,这里很疼。”
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衫,她静静地蹲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流淌的泪水犹如山呼海啸般奔涌不止。
“很疼很疼,疼到快要喘不过气了。”
花采采感觉自己就像是集市上的鱼,被吊钩挂在竹娄里提着。身上的水分蒸发到快要差不多的时候想要提着气一口去蹦跶,可是却依旧只能沦陷在濒临窒息的痛苦里。
伸出手帮她擦眼泪,祁子螭苦笑道:“怎得要为了一个坏人去哭?”
“陛下才不是坏人!”花采采反驳道。
祁子螭低声道:“胡说。”
花采采大声道:“没有胡说!”
“陛下如果真的是坏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感到难过!”
祁子螭:“可是,因为朕想要一统六国的执念,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从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会牺牲。”
“不听,不听,不听”
捂着耳朵,花采采使劲地摇头。
“朕要你听!”
把人盖在耳朵上的手拿下去,祁子螭将花采采的手腕抬起来死死地攥着,将人固定在了自己的身子前。
“花采采,你看清楚。”
“你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就是个恶鬼,是个疯子,是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尖声叫着,双手的行动被限制住的花采采将身子猛地前探,然后一口死死地咬住了祁子螭的嘴唇。
她的陛下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说他!
微闭着眼睛,颤着呼吸,直到血腥气蔓延到了唇边舌尖,这才终于分开。
而直到分开的一瞬间,看着祁子螭那错愕的表情,花采采突然惊恐地意识到。
她,刚才做了什么?
可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只大手猛地压在她的后脑上,把她整个人用力带过来又狠狠地吻住。
拼尽全力地shun吸,发狂发狠地啃噬,祁子螭冰凉的舌尖滑过花采采口中的每一寸角落,然后紧紧地勾着她的舌纠缠着咬|磨。
带着毫无章法的笨拙和深深压抑的痴恋。
那突如其来加深的吻,就好像是狂风暴雨般让人无力反抗。
滚烫的唇瓣顺着花采采红肿的唇缓缓地向上游走,亲吻过她脸上的每一厘肌肤。
脸颊,鼻子,眼睛,最后轻轻地印在了额头上。
“花采采”
祁子螭的声音很轻很低,就像是翅膀受了伤的蝴蝶,借着风力轻轻地飞起,然后低低地从花丛之间略过。
“朕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条由鲜血和尸体铸成的夺权路,朕只能继续走下去。”
将下巴抵在花采采的头上,祁子螭收紧手臂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如果能够跟你在一起的话,朕就可以笑着去面对这一切。”
“所以,你愿意抛下一切陪朕一起走下去么?”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么?”
他的世界里只有腥热的鲜血和铺天盖地的黑暗。可是,在花采采的唇碰到他的一刻,天边泛起了一丝光,温暖而耀眼的晨曦照亮了整个世界。
花采采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在祁子螭的怀里。
“陛下,微臣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但是,”张开双臂,她紧紧地环住祁子螭温热的脖颈:“请您永远,永远,永远让我留在您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