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场恶斗真正上演了。双方像电影中两派相争的恶霸强匪,拿着棍棒打杀。这场争斗异常惨烈,仅管双方人数悬殊,却打得不分伯仲。众人围拢翻月街市,直打得皮开肉裂,哭爹喊娘。有人被打得无处躲藏索性躺在地上,像受到严重伤害了一样。也有的使出浑身力气,拿着棍棒往那对方人身上狠戳、猛打,有的干脆把棍棒也折断了。然而,悲惨的是,双方在打斗中引起了警方注意,被芙蓉镇派出所的职业干警们来了个“瓮中捉鳖”,悉数戴上镣铐逮进了派出所。
在芙蓉镇派出所里,上官黎正襟危坐在审讯室里。干警问上官黎:“为什么打架?”上官黎一面揉着酸痛肿胀的身体,一面哀然地说:“为兄弟抱仇,打抱不平。”干警一听,两眼一怒,道:“说的简单,光天化日,同他们聚集在一处行凶闹事,万一弄出人命案由谁负责?你父亲是谁?”上官黎回道:“香墅岭主人上官仁。”干警又问鹘鹰:“他们为啥和你们打架?”鹘鹰一耸双肩,淡然说:“为医药费呸。”干警机警地道:“医药费?你们究竟还干了点啥?老实交待。”鹘鹰一看人皆已被生擒,便全盘讲出前一夜打伤香墅岭工人一事。干警闻知大惊失色,历责他们不懂法纪,胡作非为。鹘鹰说:“你们也别废神劳心,直接说怎么办?我舅舅是公安局长。”干警见他气焰嚣张跋扈,于是,分别联系两边家长。当上官仁接到芙蓉镇派出所干警的电话后,深感吃惊。当夜急忙给派出所所长通了电话。派出所所长因是他的铁杆好友,立即下令,将拘留四十八小时,改至八小时。派出所下达处理结果:王瑞贺受伤所至的医药费由鹘鹰等人支付。而双方造成的伤害,由各自自行处理。第二天下午,上官黎从派出所拘役室走出时,看见父母亲正在门口等候。
返回了毓秀楼,上官黎给大家如实禀告了前因后果。上官仁将王瑞贺唤至毓秀楼,了解情况后,摇头表示遗憾。他对上官黎说:“这件事情,你本就不应私了!”上官黎道:“那么王瑞贺的医药费由谁承担?他凭白无辜被人打,难道还有王法吗?”上官仁吸着烟想了想:“现在他们已经给了药费,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以后不要再招惹事非,以免给自己添乱。”王瑞贺默然无语,上官仁笑道:“你也别担心怕事,在山庄我们可以为你做主,但踏出山庄就要自己小心,道上的小匪徒无恶不做。”王瑞贺愧疚地说:“我给先生和黎哥带来麻烦,实为无心,今后我一定慎重做人。”
这件事情传遍香墅岭每个角落。包括所有纺织工人,个个惊悸不已。他们知道王瑞贺是醉酒无辜被打,上官黎又是替他打抱不平遭受牵连。于是在三月十五日,上官仁特别召开了一次全厂员工大会,从制度建设、到员工守则,明确提出:个人不良形为不能牵扯山庄名誉和利益。尤其不准单独私自外出,不准到镇上喝酒,等诸多事宜皆做出明确规定。全厂员工听了,暗暗谨记于胸,从而更加规距老实做人。对于葆君来说,这件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她和王瑞贺的爱情故事在员工中传为佳话,但历经此事之后,有人私下窃论,说葆君和王瑞贺因感情不合已分道扬镳。葆君听到闲言碎语,气忿不过,持续几天无精打采,甚至,繁忙的绣活也懒得搭理。
天边,一弯冷月如钩。我坐在上官黎的身边,望着面前粉妆玉琢的男人,抬手轻抚他脸上一道血印,心娇地问:“你真鲁莽,疼吗?”上官黎取下我的手,然后攥在自己的掌心间:“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愤恨那些人。他们依仗人多势众,为所欲为,打伤瑞贺不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含嘲一笑,道:“是你自不量力吧,区区几人同他们众多人对峙,那绿鹞子一帮人心狠手辣,你没落在人家手里已属万幸,也是警察及时制止,否则你们肯定吃亏。”上官黎只觉得眼眶上的淤青痛难自持,伸手一摸,如芒刺扎手。他抚摸着我披肩长发,忾然长叹地说:“芙蓉镇上,香墅岭威震八方,但那群混蛋如同恶狼穷寇,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王瑞贺让人一通好打,实在不足为奇。”我把他穿的蓝格梅花小衫拿在手上,回眸说:“行了,你早点息,后天是你奶奶的寿辰,我要给她绗被子,衣裳我给你洗一洗。”
晚上,回到梦蕉园的住所,我将两张木床整合在一起,然后,用一块洋红大撒花蚕丝绸缎被单罩住被蕊,平铺床上,拿出针线,一针一线地绗被子。葆君问:“这么漂亮的面料是缝给谁?”我凝眉微笑,看着她说:“被子是专门给老太太制做,春天寒气大,她身子骨单薄,再说后天是她的寿辰,我打算给她缝上一床被子,算是我们的贺礼,一片孝心。”
一转眼,到了萧老太太的寿辰大喜日子。香墅岭纺织厂放假一天,上官仁邀请了数十位好友相聚山庄,一同为萧老太太祝贺寿宴。寿宴桌摆在山庄毓秀楼外的草坪上。一共八桌。除了玉凤,员工食堂的主厨们都来做帮手。
这一日,香墅岭珠罗绿翠,彩旗飘动,花香四溢,人头簇拥。年已八十的萧老太太在我的精心扮饰下,坐在毓秀楼外墙旮旯的雕花纹龙槐木竹椅上。她戴着一副纯金打造的金面具,须发冉冉梳着小圆髻,上身穿一件藏青纹花大团袷寿字绣腰襦,下身穿黑色薄蚕丝裤,脚上则穿一双绣花小鞋,一副慈眉善目,长辈至尊的模样。
醉春和映薇两人携带一份厚礼,伫立毓秀楼外,看见梁婉容,急步迎上前。醉春笑道:“夫人,今个儿是老太太的贺辰,我俩特备薄礼一份,敬请笑纳。”她们说着,将贺礼搁了下来。梁婉容一看两位好友,吩咐葆君给她们安排落坐。同时,芙蓉镇党委领导、镇公安局长,派出所所长等显贵人士前来道贺。罗璞玉教授也从杭州赶来。社区居委会的吴莲如、史钗,除此,王润叶的父亲、采莲女余鸯、袁师傅和冯花匠,纺织厂的单卉、尕娃子、韫欢和新来的工人代表沙棘花、姒丹翚等,以及上官家从北京来的众位亲戚好友,上官仁的合伙人宫鸠令泰一伙亦齐聚山庄。众人一一给萧老太太行礼拜贺,以表达敬意。
当重要人士拜贺完毕,梁婉容忙前应后地说:“妈,您看清楚了,这是纺织厂的工人代表。她叫沙棘花,甄牛村阙鹳乡小道队的,今年十九。她叫姒丹翚,是咱芙蓉镇上的。这个姑娘,她叫余鸯,每天傍晚在莫愁湖上唱歌的女孩。”萧老太太一看余鸯,柳叶弯眉,樱桃小口,一对单凤眼格外好看,身穿青柳色黑襟长衣,底带流苏,胸前茾一朵芙蓉。而余鸯轻轻将刘海撩了撩,对萧老太太说:“老太太,您好福份!您见过我吗?”萧老太太睁大眼,使劲辨认,回道:“你是那个经常送鲤鱼来的?”余鸯一听,立时乐不可吱:“老太太您说对了,我是那个送鱼的,我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身后史钗款款走近,梁婉容解释说:“妈,这是史钗,是我绣坊的街坊邻居,初二日给您拜过年。”萧老太太点点头,摸了摸她一双湿润的纤手,一张皱的像草莓似的老脸上,笑不拢嘴。
突然,人群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号声。众人寻声张望,俄见两个芙蓉镇百姓一前一后,抬着个方方正正竹蒌,灿笑而来。王瑞贺一看,竹篓里是一只全身绒毛雪白的狐狸,耷着一条长尾巴,耳朵机警地竖起,双眸里发出深邃的寒光。它爬匐在竹蒌内拼命地用爪子刨,发出一串凄凉低婉的叫声。喻宥凡问:“笼内白绒绒的是什么动物?”村民一脸得意,笑道:“众所不知,此乃山林里逮来的白狐。人人都说千年的白狐能成精,将它逮来特意赠送老太太。”
喻宥凡笑道:“一只狐狸也值钱?”村民说:“它是一只动物,不通人性,送给老太太,剥取狐尾和狐皮制成名贵裘衣,一定非常漂亮。”梁婉容好奇之余,说:“那快抬来让老太太瞧一眼,再放置后院的马厩旁。”村民应着,将竹蒌抬近让萧老太太观赏。萧老太太端祥再三,不禁喜上眉梢。
第八十六章 沙棘花夜遭横抢
众人齐聚于香墅岭,一时之间热闹非凡。葆君走在前面,身后是采莲女余鸯和史钗,还有众位达官显贵,向后院一路闲庭信步。刚刚走至马厩旁,猛见一只白狐疯狂地抓咬竹篓。白狐被束缚在竹蒌内并不服人,左挣右扎,还不断发出一串悠长地嚎啕声。后院圈厩里的鹿和马,被这只白茸茸的怪兽惊得四啼乱拨,响鼻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