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在阳台上给萧老太太捶背,萧老太太平躺软榻上,微闭双眼,快乐地享受着我带给她的服侍。狮子狗爬在地上添着鬈曲的毛发,一只画眉鸟偶尔一声脆啼。“淑茵,你过来,”梁婉容轻声喊了一声。我听见赶忙起身,随之走上前。梁婉容笑道:“我的朋友来了,一会儿给我们盛上果汁送入藕香榭,一定要热果汁。”我一听,忙不迭应允:“夫人,好像没有果汁了,只有橘汁,行吗?”“怎么会没有呢,”梁婉容回脸怪恚地望着,“我记得前晚还喝了果汁呢?”我怅怅地回道:“若是没有果汁用橘汁,可以吗?”梁婉容失望地道:“那也只能喝橘汁。”
梁婉容一走,狮子狗活蹦乱跳地随在她身后。绿澄澄的池水里,醉春和映薇两腮微红,像坐月子的女妇皮松肉酥,她们用手轻拍水面,使水花四溅。醉春道:“夫人快点下来呀。”梁婉容笑着,脱光了衣裳,走进蓝光粼粼的池水里。映薇划动水,在水面一上一下地浮跃:“夫人,泳池真大,真好玩。”梁婉容道:“这是我家先生特意修造,原来打算修建在后苑的,但考虑藕香榭景色优美,于是改建在这里了。”醉春笑问:“夫人,平常有人进泳池里玩吗?”梁婉容仰面朝天,划着水说:“黎儿最喜欢来泳池玩了,但自从他的胳膊摔坏了以后,就很少下到泳池了。”醉春和映薇一看梁婉容闭目静歇,双双划到身边用水嬉逗。两人同时往她的身上泼水玩:“夫人怎么样,这水凉嘛,哈哈哈。”梁婉容浮在水面上,绾着松散的鬓发,肤白如羊脂白玉,丰腴饱满。醉春轻揉肌肤,那肌肤泛着桃花红。映薇唏哈道:“瞧你的身子,像条鱼一样爽滑,一定有保养密绝。”戏耍了大约好半天,三人累得毫无半分气力,醉春就先上了岸。谁知,一上岸正要找衣裳,发现原先搁在草坪上的衣裳不见了。醉春惊呼地叫道:“嗳呀夫人,我们的衣裳去哪了?”梁婉容和映薇一听,茫然一怔,上到岸上。这再一看,果然不见三人的衣裳。映薇嚷声道:“是呀,衣裳刚刚还放在这儿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三人惊慌之余,只能身着暴露的比基尼,在藕香榭和兰蕙丛里四处寻找。但是寻来找去,始终寻找不到。而在后苑里,我提着戽水桶正准备给梁婉容洗衣裳,一回脸,地上扔着一堆衣裳。我心想:这些衣服是谁拿来的,自己可没拿来这些衣服呀,奇怪了。思来想去,我踌躇不定,于是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淑茵,淑茵,看见我们的衣裳了吗?”梁婉容带着醉春,寻至后苑。我又是一惊,猛然回过神,将丢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夫人,可是这些衣裳,”梁婉容一看,的确是她们的衣裳,惊问道:“衣裳怎么在这里?”我也纳闷,便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梁婉容和醉春冷得瑟瑟发抖,不管不顾,拿上衣裳返回了泳池边。当她们穿戴整齐后,一面喝橘汁,一面聊闲话。恰在此时,上官仁帅众步入园中。
上官仁走在前,指引着众人。“鸠宫令泰先生,此处是敝人寒庄,请随意观赏。”他们身后,相随王瑞贺和单卉,以及穿着得体、面戴眼镜的女孩姜绮瑶。只见姜绮瑶身着压襟长袖衣,袖沿一溜碎花琐边。领口反翻呈白。下身一条湖绿色九分长麻纱裤。脑后撅着一条又粗又黑的马尾辫,其间裹缠寸许来宽红白绸带。一张瓜子脸晶莹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一双明眸勾魂摄魄,琼鼻秀挺,两颊微微泛红,樱唇饱满,妩媚含情,宜喜宜嗔。上官仁带着他们走近游泳池,看见梁婉容和醉春、映薇在喝橘汁,介绍说:“她是我的夫人梁婉容,这两位是她的朋友。”鸠宫令泰见过了梁婉容,简单寒暄了几句,只听他说:“夫人气质绝佳,姿色美艳,着实让我倾佩。初次见面,请多包涵。”梁婉容轻启朱唇,露出一副仪态万方的姿态,道:“哪里!如今我人老珠黄,远不及年轻时三分姿貌,你是在笑话我了。”鸠宫令泰吸着一支雪茄,目光攫人,神态优雅。上官仁交待梁婉容说:“他是我的重要客人,午宴设在毓秀楼里,你让玉凤和淑茵准备。”梁婉容欣悦应着,一个人先回了毓秀楼。
待到了午饭时分,上官仁在毓秀楼设宴款待鸠宫令泰。大客厅里,玉凤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珍馐美馔,一共做了六道热菜和六道凉菜,喻意六六大顺之意。六道热菜是:西湖莼菜汤、宋嫂鱼羹、叫化童鸡、太和鸭子、清蒸鲥鱼和文龙酱鸭。六道凉菜是金鸡报晓大拼盘、香茹腐竹、拌肚丝、酥腱子、酱口条和荔浦芋头。围坐桌子四周的,有王瑞贺、单卉、上官仁和鸠宫令泰,以及梁婉容和鸠宫令泰的办会室人员姜绮瑶。除此,醉春和映薇也在坐。之所以让她们两人同坐,是上官仁特意让梁婉容安排,意图在于陪护好鸠宫令泰。
上官仁高举一杯酒,颇有兴致地说:“今日先生来我敝庄,真是蓬荜生辉,让人感动万分呀,鸠宫先生,这杯酒我敬你。”鸠宫令泰端上酒,回道:“几年来,上官先生一直支持我厂的染料销售,我自是感念,先生不必客气,我们乃生意场上多年挚友,理当相互敬奉。”说着,将一杯酒爽快地喝进了肚。接着,梁婉容拿起了酒杯:“鸠宫先生初来我山庄,实为一件幸事,这杯酒算是我们初次相见之酒,请先生勿必乾下。”鸠宫令泰一脸笑色,马上举起酒:“夫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能见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好,我喝。”说完,一仰头喝尽了。王瑞贺和单卉双双站起了身,王瑞贺道:“鸠宫先生,我们上次就见过面,感谢先生的宽容和度量,我们俩人共同敬先生一杯。”鸠宫令泰望着二张熟悉的面孔,充满诚挚和敬意,于是将杯中酒爽快地喝了。而他无形中望了望单卉,只见单卉嫩脸红腮,高额琼鼻,上身穿一件裹住奶罩的浅菁针织衫,下身着露肚脐的低腰白色铅笔裤。耳朵上,是一对悬垂式耳环。随后,醉春和映薇两人也给他敬了酒。
众人一圈酒令下来,鸠宫令泰兴致渐浓。姜绮瑶托了托镜框,轻轻起身,蹙眉笑道:“上官先生乃容人之人,初次见面时,有过失冒昧之处,还请先生海涵,这杯酒我敬先生。”上官仁望着面前能言善辨、机灵乖巧的女孩,心里暗自称好,手举酒杯,问:“姜小姐能言善辨,我上官仁佩服万分,来,我们共同喝下杯中酒。”姜绮瑶推脱再三,众人又极力相劝,便同上官仁对饮而尽。醉春为给众人助兴,一个人站起身,声音甜美地唱歌。鸠宫令泰望着眼前身穿凤穿牡丹夔纹裳的女孩,鬓角贴着一钿缨络蝴蝶花,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像玉米穗一样。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斜眼瞅着自己,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尤其,她的歌声摄人心魄,使人心里舒畅无比。
玉凤双手微蜷地走近,俯身问梁婉容:“夫人,酒菜是否齐全了?”梁婉容说:“齐全了。打理出两间房,给客人住。”玉凤应着,唤上我,收拾闲置在一楼东侧并不宽畅的两间卧房。
鸠宫令泰儒雅地吸着雪茄,神态悠闲,目光微恍。上官仁盛情款待,使他份外感激。鸠宫令泰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做生意。二是交朋友。生意场上自不必说,那垄断了杭州近百分之五十市场的染料销售厂,带给他的年净利润就是十个亿。他涉交之广,生意做到北京,朋友遍布江南。
同坐一桌,单卉注视着姜绮瑶:“我痴长你一岁。你年轻美貌,又那般敬业,真乃鸠宫令泰先生的得力助手。从今往后,我们就相知相识了,望多多关照。”姜绮瑶一脸含笑,唇角勾起一个畅快的浅浅笑纹,道:“单姐厚爱我了。我只是一个办公室文员,做好本职工作,尽力而为。”醉春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一抬手捧了一杯酒,露出一只莼花手镯。醉春给梁婉容酒敬:“夫人,醉春能高攀上夫人,心中荣幸。只愿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梁婉容一听,内心爽快一饮而尽。映薇也道:“夫人海量,映薇给夫人敬一杯,恭祝夫人鸿福齐天,幸福无边。”众人眼望梁婉容,发现她四个手指上戴着四个花型构造不同的戒指。分别是一枚德累斯坦绿钻、一枚茶色玛瑙戒指、一只金黄色的火玫瑰坐垫琢型宝石、和一枚双鸡心面鸳鸯玉戒指。鸠宫令泰看见了,笑道:“夫人尊贵之躯,由几枚戒指便一觑而知。”梁婉容并不谦虚,自豪道:“这两枚,是上官给买的,价值五百万。这两枚,是我自己买的,价值三百万,虽不是戒指中之名品,也是出类拔萃。”鸠宫令泰问上官仁:“听说上官素喜收藏古董么,我有一个翡翠玉镯,老坑冰种俏色红翡,此次带来,想请上官验证验证。”上官仁一听,目中放出熠熠晶亮:“那好啊,敝人最喜赏味真货了。”说着,鸠宫令泰从包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