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她认出来了,赖着他娶她怎么办?
打死他也不会娶一个青楼舞姬做正室夫人!
“算了算了!”季琅一边摆手一边挡着脸,逃离姜幸的视线,“今日就算我们武敬侯府的错,长安,你推推马车看看能不能动,咱们走。”
被叫做长安的人使了好大力气,才让两车轱辘错开,然后立即赶马扬长而去,丝毫没有停留,像躲瘟神一样,姜幸都来不及说什么。
姜幸看着那马车走远,眉头纵了纵,刚要转身回车厢,车夫突然叫住她:“元娘,您看,这好像是小侯爷掉的。”
她一回头,就看到车夫手里握着一个玉佩,看成色像是羊脂玉,车夫吹了吹上面的土,又夹在肘间蹭了蹭,才递了过来。
姜幸接过,发现这块半月型的玉佩磕坏了一个小角,翻过去一看,却见上面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字,显然是没有手艺的人瞎刻的,因为真的很丑!
是个“柔”字。
“柔?”京中可有谁的名讳中有这个柔字?
姜幸握紧了玉佩,转身钻进车厢,马车继续哒哒赶路了,快到魏国公府的时候,她才听到外面大哥派来的姜府随从询问情况。
等她下了马车,果然就见姜修时冷着一张脸。
姜嫣看见她,急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大姐姐不要赌气了,等大哥哥休沐,咱们就一起去安灵寺玩,刚才找不到你,母亲和大哥哥都很着急。”
她话里的意思明显,暗戳戳指责她赌气任性,故意落下让他们着急。
姜幸将自己的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顺了顺耳前碎发:“是吗?那你呢?你也担心我吗?”
姜嫣愣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自然担心啊……”
“可我怎么看你和大哥笑得很开心啊?方才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还是说找不到我了,你们都急到哈哈大笑了?”
姜幸的眼中笑意绵浅,却犹如蛇蝎一般缠人,姜嫣噤了声,委屈地瘪了瘪嘴,刚要否认,姜修时便走上前,把姜嫣拉到身后,深深地看了姜幸一眼。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大哥总有理,妹妹总是错的,我先赔个不是。”姜幸昂头看了他半晌,随后敷衍地弯了弯身,淡淡道。
“行了!”
姜修时又被姜幸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火了,似乎要呵斥她,却被李芸环打断,几人在这站着,很是扎眼,魏国公府门前人多眼杂,被人看去编排府中儿女不和,那她的脸面也没地方搁。
“一会儿进了国公府,你们说话都小心着点,在外兄弟姊妹相互维护帮持,这点嘱咐还要我亲口说?”李芸环低声说了几句,看到几个孩子低头受教的模样,才转身带着他们入府。
国公府下人将人引至内院,刚行到半路,姜幸还没来得及看看国公府的风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妹妹!”有人扬声喊了一句,几人一回身,就看到一蓝一红两个身影,前面那个蓝衣快步走过来,又看到了李芸环,行了个晚辈礼,“郡主是要去看祖母吧,我们刚好也要过去。”
他自作主张地跟那个下人摆摆手:“你去忙吧,这里我带路。”
“是。”
“那就劳烦世子了,”李芸环对景彦很是客气,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身鲜艳红衣的少年郎,失笑一声,“这不是小侯爷吗,怎地躲到世子后面去了,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听这调侃的语气,也知道季琅的“丰功伟绩”是有多出名。
景彦把季琅拉过来,笑着摆了摆手:“可能是看这里女眷有些多,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李芸环难得说一句玩笑话:“这可不像以往小侯爷的性格。”
季琅瞥了一眼姜幸,发现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异样的神色,这才不畏畏缩缩了,大大方方地对李芸环行了一礼:“郡主莫要取笑我了。”
众人哈哈一乐,寒暄完了,都开始向太夫人那里走去。
路上,景彦先和景氏嘘寒问暖一番,兄妹两个感情似乎很好,只是姜修时面色一直阴云密布。
景彦便是那个传说中的“京城三霸”之一,在外混名虽比不上季琅,可两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姜修时自诩读书人,对这个大舅哥和小侯爷是一个也看不上。
姜幸却发现,自从景彦出现之后,姜嫣的视线就一直粘在他身上,碍于她母亲也在这里,那爱慕的眼神才有些收敛,可也逃不过姜幸的眼睛。
她看这个最准了!
然而还不等姜嫣和景彦搭上话,景彦却先和她说话了。
“你就是姜元娘吧,两年前我们见过面,在宫里,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姜幸抬眼看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却道:认识自然是认识的,却不止是两年前,世子可是漾春楼的常客啊!
季小狼对我女鹅第一印象:“后背挺白,千万别缠上我。”
我女鹅对季小狼第一印象:“虽然荒唐,是个好人。”
景世子对我女鹅第一印象:“舞跳得好,人长得好,想娶回来供着。”
我女鹅对景世子第一印象:“青楼常客,呸!”
第5章 三人成虎
漾春楼乃京中最大的青楼,并非谁都能进的去。
偶尔,也会有些寒门读书人,落榜后破罐子破摔,散尽银钱只为快活一晚,到漾春楼纵情声色,从此后一蹶不振。除此之外,能常来漾春楼的,哪个不是勋贵子弟?
所以姜幸自然识得景彦。
至于这个景世子自己提到的两年前宫中相见,姜幸也有些印象,当时提醒陛下她背后有红花印记的人,正是这个魏国公府景世子。
说起来,姜幸也应该对他道声谢的。
那边景彦看到姜幸摇头,眼中不免失落,心中懊悔如此佳人竟然不识得他,面对他时还很冷静,丝毫不为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外表所动,就有种挫败感。
但他很快又扬起笑脸:“当日宴席上人多,你不记得我也是合乎情理的。”
他突然凑过来,声音压低许多,似乎不愿意让旁人听见:“但是元娘的折腰舞一直印在我心上,让我未敢忘啊……”
姜幸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含情,脉脉长流,所言何意昭然若揭,然而她心中的讶然却大过悸动。
不愧是京中出了名的荒唐纨绔,行事作风毫不顾忌,都不怕别人听到说闲话吗?
她一偏头,就看到景彦身后的季琅撇着嘴看着这边,眼神如避蛇蝎,显然是听到这句话了。
那边还有一个将锐利的目光射向这边的姜嫣,如果不是李芸环在这,姜嫣看到景彦对她这么亲近,怕是要将她活吃了!
归府两年,姜幸发现一条铁律,就是凡是和姜嫣扯上关系,准没有好事。
姜幸低下头,没有回应景彦说的话,而是默默走到了李芸环身后——这个景世子就算再怎么行事大胆,也不会当着鸾阳郡主的面放肆吧!
果然这一路上消停不少。
姜嫣见姜幸避开了景彦,心中默默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眼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
季琅看景彦被漠视后陡然变的僵硬的模样,他揽过他的肩膀拍了拍,低声从他耳边道:“我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在美人这里吃瘪,按照往常……”季琅昂起下巴冲姜幸那边点了点,“那样的女人,你不是信手拈来?”
语气里多少还是带着点不屑,如今知道姜幸确实不知道自己冒犯过她,季琅底气足了许多,也不怕被人缠上了。
景彦甩了甩身子,将季琅的胳膊甩开,停下脚步,看前面的人走远不少,他才皱着眉,认真且严肃地对季琅道:“你别左一个‘那种女人’右一个‘青楼妓子’的,她不搭理我,自然是与旁人不同,我就算吃瘪,也不会就此放弃,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奚落她!”
季琅神情转而变得惊愕,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和景彦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比他爹娘还深,何曾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认真过!
“不是……景彦,景世子,你才见了她几面?你现在玩真的?”季琅满脸不解。
景彦却点了点头,还挑衅地扬了扬眉:“我不仅是认真的,我还想娶她,若她还在漾春楼,那可能只是肖想,可她现在已经是姜府的嫡女了,有什么不可以?”
景彦看了季琅一眼:“一见钟情你懂么!”他说完,甩下季琅向前走,因为两人故意停下脚步,李芸环她们已经看不清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