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171)

作者:越十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又是一年春日好光景,燕王府摆了春日宴广邀宾客,听说燕王摆宴还有要给掌上明珠选夫婿的意思,那门槛自然是快要被踏破了。

“做什么要给念念选夫君?”

姜幸听到外面的传言疑惑不解,跟季琅兴师问罪,年近三十的她看起来跟当初没什么分别,只是稚气脱去了,全身上下都是惑人的媚色,更让人挪不开眼去。

季琅回过神来,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她才十三,哪里到婚配的年龄了,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又是谁瞎嚼舌头呢!”

说到这处,季琅的眉头拧得死紧,语气愤恨不已:“谁又能配得上她,纵观整个安阳城,我也没见到一个能入得了眼的,个癞□□还想吃天鹅肉,也不看我们燕王府大门朝哪边开!”

姜幸不等他说完就飞过去一只绣花鞋。

“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

季琅接住绣花鞋,点了点头:“她是做事出格了点,但还挺知分寸的。”

“我是说你!”

季琅被姜幸突如其来的训斥说得一怔。

“你就是惯着她,将她惯得无法无天,我看现在整个安阳城,也没人敢娶她。”

季琅本是被她横得蔫蔫地,听见这句话却颇为不服:“不娶就不娶,本王养她一辈子不成吗?本王的掌心宝哪里能将就!”

理是这么个理。

但这人也太宠女儿了,简直不像样,反观对小儿子,却是严厉得没边,像路边捡来的一样……

姜幸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怎么了?”

“这消息,是那丫头自己传出去的。”

“啊?”

“念念,说不定念念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啪叽”一声,季琅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像是一颗战战兢兢的老父亲的心一般,被无法无天的女儿碾碎了。

季琅心痛。

春日宴上,宾客但凡看到燕王殿下那张脸都被吓得不轻,殿下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来来回回观察来人,直把人给盯毛了,喝了两口酒就借口回去,不敢在这久留。

最后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喝得东倒西歪的大舅哥。

季琅赶跑了女儿身边的杂草,心里正高兴,连这个平日里他不喜欢的大舅哥看着都很是顺眼,便坐下来陪他喝了几杯。

姜修时还留有那么一丝丝理智,他坐在流水席旁,手中拿着酒杯,眼下酡红,却甚是悲切。

“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原谅我……”

“再凉的心,也该被我焐热了吧?嗯?”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可季琅听到这几句话,一张脸却渐渐沉了下去,他端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口酒,双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有件事,我从没跟你说过。”

他重新倒了一杯酒,跟姜修时僵在空中的酒盅碰了碰。

“什么事?”

“你知道陛下当初为什么给我们赐婚吗?”季琅笑得漫不经心,眉眼中却藏着一份克制,他看到姜修时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讽刺,“你还记得当初你祖母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发生的事吗?幸娘被诬陷与人偷情失贞,要被绑到庄子上了却残生——”

“我记得!是她被冤枉了,我知道!”

“你不知道!”季琅忽然放下酒杯,酒杯铛一下砸到桌子上,溅出许多酒水来,他显然有些生气。

姜修时微怔。

“你后来走了,其实我一直在屋子里。”

“你走了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双眼睛毫无生机,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那时的眼神,就是现在一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她怎么了……”姜修时艰难地张了张口。

季琅抬头看向他:“她走到桌前,将桌上的茶杯摔碎了,然后握着碎瓷片,搁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了你别说了!”姜修时忽然打断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想起那幅画面,就窒息一般痛苦。

“你看,这世上不是很多事都能求来一个原谅的,如果当初我不在那里,你连愧对的人都找不到,连个念想都没有,那是永远也没办法挽回的事。”

季琅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那时,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她,让她再也不必忍受被人欺凌之苦,所以亲去跟陛下求了赐婚的圣旨,把她从泥潭中救出来。”

姜修时静静地听着,手中的酒盅已经放下,眼中也再无醉意,半晌后,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娘子曾跟我说,一只碗能盛的东西只有那么多,它原本想要盈满白水,谁知道最后被倒满了上好的女儿红,一旦满了,就再也不期待白水了。”

他是没有味道的白水,季琅是那上好的女儿红。

姜修时忽然站起身,对季琅弯下身子,久久不能抬起头来。

“谢谢燕王殿下,”咬在牙关里的声音似乎隐有哭腔,“谢谢你,让我还有一份可以期冀的念想。”

姜修时离开后,府上宾客已是一个都没有了,狂欢过后的空寂让人心中空虚,季琅也起身,吩咐下人将一片狼藉收拾了,转身回了内院。

谁知刚行至半路,就听到西面围墙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骑在墙头上,一身磊落书生气实在和月色下翻墙头的行为十分不符,那声音稚气未脱,语气却十分老成。

“你要的女儿红,给。”那男孩皱着眉,手中提了一坛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

“你把酒给我做什么,给我爹爹呀!”下面阴影里的女孩有些着急,跺了跺脚。

季琅一听见这声音就炸毛了,只是理智让他暂时不出声。

“为什么要给你爹爹?”

“提亲,提亲你知道吗?笨啊!”

“我没说过要提亲。”

“那你来做什么?”

“你让我送酒。”

“送酒就是提亲!”

“……”

“怎么不说话了?”

“言多必失。”

“那你就是默认了。”

“阿姐,你是我阿姐。”那男孩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强调了两遍“阿姐”这个词。

“我只有一个弟弟,不是你!”

季琅听那孩子说话的口气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听到念念这么说,一下就确认了男孩的身份,差点没背过气去,刚要发作,不知哪里蹦出另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扫帚跑过来,往墙头上拍打。

“滚滚滚!我阿姐只能是我阿姐!你是哪里来的小葱花敢管我阿姐叫阿姐?”

念念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一把揪住身前人的领子:“桢哥儿,你怎么在这!去,别给我添乱,一会儿你该把人引过来了。”

“这有人抢我阿姐!”

“你看清楚那是谁,”念念给他指了指墙头上为了躲避扫帚已经直直站起来的人,“这是你季家大哥啊!”

孩子渐渐放下扫帚,挠了挠后脑勺:“大哥……大哥怎么在这翻墙?”

季宣鹤抖了抖袖子,低头看了看那两人,抿唇望天:“这里月色美。”

季琅撸胳膊网袖就要过去,狗屁月色美,他那个大狗侄子生出来的孩子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棍子打不出俩闷屁,现在都敢来勾引他宝贝女儿了。

那哪能行!

结果不等他出声,就被人拽着胳膊拖走了,那人给他比这噤声的手势,一直把他拉回到房门里。

“你拉我做什么,这个兔崽子我非得——”

“行啦你就别操心了!”姜幸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回到床上。

季琅还要起身,姜幸索性直接跨坐上去,伸手搂着他脖子不松手。

“你……”季琅瞪大了眼睛,已经停止思考。

姜幸伸出手指轻轻封住了他的唇。

“念念明年就十四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我知道你担心念念,不过清河家的那个行事可比你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也不能大晚上的私会啊!有……有伤风化!”季琅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那咱们这样算不算有伤风化呢?”姜幸笑着向前挨了挨,季琅秉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并且理直气壮道:“我们是夫妻,有何不可!”

“那之前呢?”姜幸手指勾着他下巴,迫使他低头看向自己,“之前你不是也藏在树上,闯我闺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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