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师弟。”步成言砸了咂嘴,把茶杯放下,拿起菜单还欲再点。店小二脚下一滑,悄悄瞅了步成言一眼,心道仙门果真不寻常,自由发挥,个性发展。
“师姐,这些就够了。”燕山月伸来一只手按住菜单,雪白的衣袖铺展在发黑的桌面上,一阵仙气拍得店小二脑门发凉。
“好,听山月的,”步成言依依不舍地把菜单递给店小二,“麻烦快点上。”
“好,好嘞您。”店小二两眼发直地看着燕山月,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步成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而笑道,“不过我们山月着实好看。”
燕山月整张脸肉眼可见地粉了起来,他用手指绞着剑穗小声道:“师姐又开山月的玩笑。”
鹿汀“切”了一声,不过步燕二人谁都没听见——是的,步燕二人同时在场时,鹿汀约等于空气。
步成言脸上泛滥着姨母笑,正欲再开口,忽有一个人影从店外冲了进来,一下子跪坐在地死死抱住燕山月的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步成言(骄傲脸):我们山月的俏模样阴阳通行,男女通吃~
燕山月(认真脸):不知在师姐这里好不好使?
第8章 罗刹(二)
步成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仙长……求求仙长救救我女儿,求求仙长帮我找找女儿!”
来人蓬头垢面,又哭又嚎,燕山月手都无处放,举着小爪子试图安抚道:“这位……呃,大娘,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可好?”
少年的清冽嗓音完全被哭喊声盖了下去,步成言见状又拍了下桌子:“大娘,我理解您急火攻心,但是能不能先放开我师弟!”
跪坐在地的中年女人向步成言的方向扭了扭头,放开燕山月,转而向步成言膝行而来,扯着步成言的衣摆哭喊:“仙长求您帮帮我,我女儿不见了……”
步成言叹了口气坐了下去,伸出手试图拉起地上的人:“大娘,别这样。您丢了女儿这事应该上报官府,我们仙家不管这档子事。”
中年女子听后哭得更大声了,步成言正手足无措,却听邻桌一人道:“这事官府可管不了,她家女儿啊,惹了邪祟了!”
邪祟?步成言微微皱眉。
“我家女儿才没有惹不干净的东西,”中年女子停止哭喊,大声反驳道,“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眼瞅着双方就要打骂起来,跑堂的店小二眼疾手快地把中年女子撵了出去,那女人出门时尚不忘尖声叫着“仙长”,这点着实叫步成言在意。
“诸位仙长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店小二回来后,毕恭毕敬地向三人道歉。
步成言摆了摆手示意他无妨,转而问道:“请问,贵地近来发生了什么奇怪事情?”
店小二一听这个来了兴头,一甩手中白巾坐了下来,压低声音对桌上三人道:“三天前,梁张两家结亲时,有阴魂到访。”
步燕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等着下文。
“那阴魂化作一只黑鸟,大闹了拜堂现场,张婆的女儿受了惊吓,害了失心疯,当场跑出门去不见了。”店小二讲完故事略向后一仰,“我看,那张婆也离疯不远了。”
“还有这等奇事?”步成言说着向燕山月挑了挑眉,燕山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罗刹鸟?”存在感极低的鹿汀忽而开口。“对对对,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店小二一敲桌子,莫名激动起来,“阁下不愧是学仙人,一听就知道是何方妖孽了。”
燕山月将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来回看着,似在思考“罗刹鸟”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步成言倒是一脸不赞同,小黑莲花的话嘛,反着听就对了。
眼瞅着单纯的店小二就要和卧底进行一番亲切而深入的交谈,步成言赶快三言两语把店小二打发走了,以免燕山月被他们洗脑。
趁上菜的间隙,步成言对燕山月挑眉道:“一会儿去瞧瞧?”
不等燕山月点头,鹿汀率先刷了一波存在感:“汀儿害怕,师兄会护着汀儿的对吗?”
“师姐护你。”步成言看也不看鹿汀,随口搪塞道。
燕山月见状亦附和道:“师姐修为在山月之上,有师姐在,汀儿大可放心。”
步成言憋笑憋得辛苦——这下坏了,燕山月这只小白兔彻底被她拐走了,身为作者居然亲手拆自己的cp,真是,罪过罪过。
事发突然,步成言没甚心思再胡吃海塞,佳肴上齐,三人沉默着扫了两筷子,起初兴头最高的步成言便叫了声“小二打包”,随后率先出了门去。
张婆家很好找,门楣上还有些未摘的红布和喜字,歪歪扭扭地随着微风飘来荡去。
隔壁人家似有丧事在办,白布缠了满门。
这一红一白、一喜一悲交织在一起,打眼瞧去竟生出些森森鬼气。
张婆家的门大开着,远远飘出些争吵之声。
“我家闺女在你们家门中遇到了这档子事,你们竟还有脸找我讨说法,我还没找你们要女儿呢!滚,都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两三个家丁打扮的人踉踉跄跄地从张婆门中摔了出来,一脸晦气地拍了拍衣摆,阴沉着脸向步成言一行人走来。
步成言脚下未停,堪堪与那些家丁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家丁走过去又倒了回来:“三位仙长莫去,那婆子发疯了。”
步成言礼貌性地点头谢过,领着燕山月径直走到了张婆的门前。门仍洞开着,院落虽小却整洁,一位中年女子散着一半头发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步成言抬手敲了两下门:“老人家您好?”
坐在地上的张婆猛地一转头,双目血红,面色颇为不善。待看清来人后,张婆一撩头发爬了起来,弯腰指着院中石凳殷勤道:“诸位仙长请上座。”
步燕二人携手跨过门槛,不大的门只够二人并肩而过,落单的鹿汀顺理成章地被挤到了后边。
可怜的小黑莲花冲着二人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
四人坐定,步成言率先开口:“您方便透露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仙长可否先帮我找到女儿?她失踪三天了,真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张婆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掩面而泣,她爱女心切,对事件的经过却讳莫如深。
步成言有些为难地瞅了瞅燕山月,燕山月表示收到,并开始环顾四周意图开启其他话题。
不大的院子里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系着红布的箱子,另有一批分开堆在院角。燕山月瞧着这些,缓缓开口:“老人家,院里这些是彩礼吧?为什么要分着放呢?”
张婆一听这个瞬间止住哭泣,面上憎恶与悔恨交织:“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分开另作他用的,这本不成规矩,我为此还与她大吵了一架……如今,如今若是她能回来,我定事事依她啊!”
借着岔开话题的时间,步成言找准了眼下问题的要点:“我听说,您女儿是在新婚当天走失的对吧?”
张婆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穿着喜服跑走的吧?”步成言一面说着,一面向燕山月挑了挑眉,巧了,他们来的路上不正碰上位新嫁娘嘛。
眼瞧着张婆又点了点头,步成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人家您就瞧好吧,分分钟把您女儿找回来。”
步成言撂下这话转身就走,燕山月忙不迭地追了上去,鹿汀慢悠悠地在后边跟着,右手指尖一下下敲着左臂肘关节,一副看好戏的派头。
步成言一路小跑地赶回了山上,此时,黄昏已到,日头西斜,夕阳打在小路上,映得一片灿灿光辉。
步成言踩着光斑一路向前,燕山月追了上来轻轻扯了扯步成言的衣角:“师姐,我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步成言脚步一停,回过头轻轻牵起燕山月的手:“我会小心。”
悠闲追上来的鹿汀一来就瞧见了这么个画面,作势要呕,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燕山月听到了那边的咳嗽声,耳尖一红,立在原地牵着师姐的手朝鹿汀喊话:“鹿汀师妹你无事吧?”
鹿汀恼羞成怒般地摆了摆手,燕山月居然真的“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步成言沉默捂脸:这位腹黑卧底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