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认出我。”当年赵国辉为祛除恶鬼之气,时日无多,当看见一直被他们养着的□□时,生出了歪念,若是能待在□□体内,或许能躲过消散的命运。
□□被鬼魂蕴养,成了精,它厌恶躲在体内的那只鬼,又喜爱一直照顾它的黎阿婆,等到强大的那一日,终于将赵国辉压制。
苏东东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祖姨奶奶的功劳,况且最后若不是赵国辉拼尽全力摆脱□□精,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取胜。
只是,“阿黎麻烦你了。”
苏东东连忙道,“赵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黎阿婆。”
影子念念不舍地看了黎阿婆一眼,慢慢消散。
走到院子里,晨曦终于慢慢显露,顾西没有离开,张小艺不见踪影。
苏东东尚未开口,他却先说,“你都是这么随意承诺他人?”
苏东东以为他听见屋内的对话,只差拍胸口就说,顾西却不等,转身即走。
两人走在狭长的巷子里,有勤劳的人已经出摊,新鲜的食材还带着泥土的清香,嫩绿的叶子上满是露水。
“你生气了。”
“我没有。”
苏东东狐疑地看着顾西,白皙的衬衣上沾满污泥,脸上也带上疲色,却不损半分容颜。
“你就是生气了。”虽然苏东东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顾西突然站定,目光不善地看着苏东东,“你答应带三只食粪鬼归乡,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老母猪已经被杀了,猪圈也平了,你如何带它们归乡?”
卧槽,居然忘了时间差。
“你说话做事都是不用脑子的吗?”
顾西的指责过于严厉,苏东东突然就不内疚了,仰着脖子上下打量顾西,“这一晚上发生的怪事比我一辈子遇见的都多,小子,你招鬼吧,还认识净水大师父,说吧,你什么目的?”
这时一辆颜色十分低调,造型却一点都不低调的迈巴赫开了过来,张小艺从座驾上伸出头,“老板,走啰!”
顾西盯了苏东东一眼,上了车,菜市已经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送货车往来与此,它们大多粗鄙丑陋,车上的人也粗俗无礼,一辆不容于此的迈巴赫缓缓地,逆行远方。
第8章
最先发现苏东东不对劲的是妙目师傅,她心细人又温柔,远远看见苏东东坐在墙角一棵香樟树下,走了来问了几句,苏东东不说话,只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把妙目师傅吓了一大跳,早早将苏老头喊了起来。
苏老头听完叙述也不好多说什么,食粪鬼算是鬼怪中最低等的,苏东东就算食言,也不会沾上什么因果,但终究有愧于人。
“下次做什么决定前多想一想,吃一堑长一智,聪明人啦,都是靠吃亏才长明白的。”
苏东东睁着一双泪目抬起头,“爷,您吃过很多亏?”
这话扎心了。
苏东东想将黎阿婆接过来住,苏老头也没意见,关于那三只食粪鬼,苏东东打算再去黎阿婆后院看看,若能有一点点线索,她也要找到送回去。
中午吃饭,一道酸菜水煮鱼、一盘腊肉土豆片再搭配一碟泡萝卜,十分的可口下饭,苏东东全程没有说话,苏老头看出她的兴致不高。
二毛子凑了一顿好饭,自告奋勇地先去黎阿婆家当先锋,十分钟不到,苏东东的碗还没放下,二毛子一溜烟地跑回来。
“出事了,黎阿婆去了。”
哐当,苏东东手里的饭碗摔成两瓣。
黎阿婆走得很安详,面上还带着微笑,联系不上赵黎,街道办承办丧事,苏老头对这些事情熟门熟路,不到一个小时,一切事情操持得有模有样,他见苏东东实在疲惫,让其回庵里先睡上一觉,苏东东不肯,出去走了一趟,回来时,一身孝服。
苏老头点点头指着灵堂,“去那边跪着,有人来就要磕头,这样也不算失信赵老哥。”
虽然村子被开发商弄得不复当年的模样,街坊邻居也住进附近的高楼大厦,但到底没有走的太远,特别是他们还时常聚集在南面的废弃工厂里打牌喝茶,黎阿婆的灵堂一搭起来,他们就都得到消息,远远近近地赶过来。
做活路的做活路,接待客人的接待客人,一时间也不算冷清,下午的时候街道办来了人,一番悼念,走了流程,只是老人的房子和遗物怎么处理,还是要等到赵黎回来才行。
这时,负责收殓的一位沈大娘合着几个妇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是黎阿婆的遗物,里面有遗嘱,还有公证处的盖章,应该没问题。”
工作人员接过遗物在大家的见证下察看,当看完遗嘱时看了苏老头一眼,又看了跪在地上的穿着孝服的苏东东一眼。
苏老头赶紧说道,“东东觉得老人临走时没有人送,心软可怜就跑出去买了套孝服,这不太合规矩,但事发突然,我这做爷爷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家长辈还在,却跑去给别人家披麻戴孝,确实不太好,但是黎阿婆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大家又都是街坊邻居,当即有人说,“东东这孩子实诚,这事做的不错,别担心。”
不少人跟着附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说道,“黎阿婆说她账上有三万存款,全部给儿子赵黎,至于这套房子,如果能卖就捐给净水庵,不能卖所有权也转赠给净水庵,希望净水庵能为她和赵国辉办场法事。”
人群中小声议论了一会儿,都无异议,事情就算这么定了。
苏东东去院子里找了一圈,那只老母猪是好几年前杀掉的,猪圈早平了,要不是人多,她都想趴在地上一点点扣,看能不能从泥巴沫里找出一两点零星的魂魄。
一无所获的苏东东又蔫了吧唧地回到灵堂,今夜守灵,希望还能见黎阿婆最后一面。
子夜一过,左等右等,苏东东时不时向后面的棺材观望,吓得陪她一起守夜的同村小伙子找了个尿急的借口溜了出去。
小伙子一走,灵堂的温度就降了几度,苏东东大喜,立马站起来,结果看见祖姨奶奶盘坐在棺材上。
“祖姨奶奶,你快下来,死者为大。”
“我也是死者。”祖姨奶奶一挥拂尘,“不用等了,阿黎不会来了。”
“怎么回事?”
祖姨奶奶瘪着一张老脸,本不想说,但想到苏东东若真的想走这条路,瞒着不比知道的好,“赵国辉这小子是个蠢货,死后不去司命堂报道,竟然想滞留人间,人间阳气重,哪是他想留就能留?竟然去易城大厦招惹了恶鬼,付出惨痛代价后不吸取教训,又想附身在一只□□上,他的魂魄早就四分五裂,不得再入轮回,阿黎她跟着赵国辉穷了一辈子,到死也跟着一起去了。”
去了?
苏东东瞪着眼睛,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祖姨奶奶见她这副模样,不好将话说的太死,“变成鱼蛉了,若得缘法还是有做人的可能。”
鱼蛉不在六道,想做人,难!
顾西洗完澡又喝了杯胶囊意式,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是没有消退,他自幼能见鬼,那时家人没察觉,任由恶鬼缠身,险些一命呜呼,后得一位高僧指点,寻了块古玉随身携带才好些,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
那些恶鬼见伤害不了他,就尽将世间最恶毒的事情讲给顾西听,他也曾以险恶的态度揣测人心,直至年岁渐长,才发现世间也并非都是险恶之事,心中虽不再惧怕鬼怪,但落下只要遭遇鬼怪之事,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毛病,数小时不消退。
张小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大金主坐在皮椅上闭目养神,悄悄地溜进来,从怀里掏出三只小巧玲珑的玉盅轻轻放到桌上,正要离开,“易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上个月顾西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接到一个案子,一个女人带着儿子咨询假离婚的事情,据说她跟丈夫办了假离婚证,然后拿着全部积蓄以丈夫的名义再购入房产,等到两人复婚时,发现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
这案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丈夫动了花花心思,这种案子本轮不到顾西接手,交给事务所里专办婚姻一块的张姓女律师,人家朝易城走了一趟,回来就病了。
据说,假离婚变真离婚的事情确实有,但是那对母子一个星期前因为车祸早就没有了。
这不是见鬼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