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弘的太子妃,你你你……”
没等她说完,那人转过来,是顾钟越,顾钟越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太子妃殿下,要和我一起游湖吗”
席风荷还在惊讶中,忘记了自己还在和顾钟越冷战,她呆呆地伸出来一只手放在顾钟越手上,任由他将自己拉到了船上。
席风荷坐在舟边,顾钟越在船头划着船,朝中莲花深处划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划船发出的水声和远处的蝉鸣声。
“为什么娉庭园里没有宫人?”席风荷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问道,偌大个园子,连个守夜的宫人都没有,确实有些奇怪了。
顾钟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好在灯光幽暗,席风荷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淡定地说着瞎话,“此湖与行宫外的江水相连,多是自然景色,平时只有白日里会有人来打理,晚上也只安排一两个人守夜,可能是那些侍卫又偷懒了吧,明天掌事的公公会责罚他们的。”
席风荷哦了一声,继续看着两边的花灯,小船行到了凉亭边,顾钟越把船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席风荷的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席风荷忽然想到了顾钟越出现的蹊跷,质问道。
顾钟越没有解释,他看着席风荷的眼睛,一双桃花眼中映着灯光,看起来有万般柔情,“对不起。那日的事,是我话说的太重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席风荷有些不知所措,很少有人这样郑重地给她道歉,她一下子乱了阵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不怪你,我也有错,我不该那样说你姐姐的。”
“阿姐喜欢初阳将军我是知道的,你和初阳亲近,她自然心有嫉妒。”顾钟越正色道,“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她是我阿姐,我不想承认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是我言重了,对不起。”
顾钟越见她不说话,身子向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荷儿,原谅我好吗”
那声音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委屈地想让对方原谅自己,听起来格外温柔,听的席风荷心中一颤,感叹如果将来顾钟越这样和他的意中人说情话,也不知道人家小姑娘会不会害羞得不敢看他,她有些结巴,“好、好的。”
借着两岸微弱的灯光,顾钟越看到席风荷的耳尖红了,他笑了一声,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既然你原谅我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 ”席风荷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顾钟越笑得一脸得意,才发觉自己刚刚被这小子骗了,她又气又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顾钟越见她生气,忙改口道:“莲子已经熟了,要不要尝尝?”说罢,伸手折了一只莲蓬剥开来,露出了白色的莲子,他认真的将莲子剥好,递给了席风荷,“尝尝,甜的。”
席风荷装作很不屑的样子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她眉头紧皱:“好苦!”
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脸坏笑的顾钟越,“顾钟越!你戏弄我!”她愤愤地一把抓住顾钟越,将手中剩下的几颗莲子全部塞进了他的嘴里。
顾钟越也被苦的皱紧了眉头,席风荷大笑,两人闹了一会儿,原先的尴尬和争吵都被忘到了脑后。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吃着真的是甜的莲子,席风荷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湖边,岸上。栏崇看着一脸愤怒的朱轻,冷汗直流。
“朱轻姑娘,你放心太子殿下在呢,太子妃殿下不会有事……的。”栏崇心虚,越说声音越小。
朱轻也是生气,她刚去厨房,发现厨房里已经备好了藕粉桂糖糕,同他们闲聊才知道,太子今天下午便吩咐他们做好了,说是今晚太子妃要吃的。
朱轻发觉不对,想起今晚园中点了花灯却没有人守夜,忙提了点心一路跑过来,却只看到少了一条的船和岸边的栏崇,她气自己大意了,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自家小姐就被拐走了。只留下个看这就让人烦的栏崇。
她索性走到湖边站着,不看他。栏崇以为她不生气了,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太子殿下水性很好的!”
朱轻转头瞪了他,栏崇立马收回了手,缩到一边站着,也不敢再说话了。
被勒令不许出现在湖边的宫人们齐聚在小厨房里,边吃剩下的点心,边交流着今日太子为哄太子妃开心可真是煞费苦心,只有阿思静静地在一旁吃东西,有平日里关系好的问她怎么了,阿思摇摇头:阿思什么也不想说,阿思不想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有多么甜蜜,阿思不想。
第十三章
和顾钟越和好之后,席风荷他们在行宫里没待多久,就被席安行一封信叫了回去。
信中只有几个字, “陛下病重,速回!顾钟越看到席风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好奇地把信拿了过来,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声音中有些颤抖,连手中的信都被他攥成了一团,“栏崇,备马,即刻回宫!”
“我会骑马,我和你一起。”席风荷道。
顾钟越看都没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向外走,道:“不用了,你和阿姐一起回去,我让栏崇护送你们。”
席风荷还想再安慰他几句,可见到顾钟越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能再给他添乱,她只得轻轻点了下头,应了声好,只看到了顾钟越匆匆离开的背影。
自从德妃手书一事之后,席风荷与顾钟卿交流甚少,顾钟卿也卸下了和善的伪装,一改往日的热情,偶尔见到她也只是轻轻地点个头,连个笑容都没有,席风荷也不禁唏嘘感叹她之前的演技是真好,那么讨厌她却还能装得那么热情,席风荷却也懒得和她攀谈,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
回宫的马车上,席风荷和顾钟卿坐了同一辆马车,她看到顾钟卿一直在擦眼泪,眼睛也是肿着,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哭了很久,席风荷心中难过,曾经的仇怨也抛到了脑后,她忍不住安慰道:“公主,你放心,宫中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陛下不会有事的。”
顾钟卿眼中含泪,眼神中却有着些许的怨恨,她声音有些沙哑,冷淡地说:“你懂什么若不是你,父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席风荷无辜被冤枉,不解之余又有些气恼,却见顾钟卿红着眼睛,实在可怜,便不再与她讲话,席风荷掀开马车窗上的帷裳,外面的草丛树木急驰而过,虽是盛夏,那草尖却已泛黄了。
席风荷看到此景,心中不免惶恐,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下来,有些担心顾钟越和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宏庆殿里,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跪在了顾晟的床前,顾晟脸色蜡黄,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太子殿下,陛下身强体壮,平日里也常强身健体,突然病倒,微臣实在找不出来病因为何啊!”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颤颤巍巍地对顾钟越道。
顾钟越坐在床边,看着顾晟那毫无生气的脸,又急又气,“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吗!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底下的太医把头垂的更低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说话。
朱公公在一旁站了很久,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床上的顾晟,三个月前顾钟越的婚礼上他还满脸喜色地对他说,终于解决了顾钟越的人生大事,他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朱公公笑呵呵地提醒道:“陛下,还有公主殿下呢。”
“把卿儿交给越儿就行了,越儿虽然看着不务正业,但我知道,越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了卿儿的。”顾晟那天饮了酒,他望着天边,语气中有种解脱的意味,也有丝丝的眷恋:“我完成了语汐的心愿,看着越儿成亲了,只是还没有看到他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没有孙儿,可是我时日不多了。”
朱公公忙道:“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您是真龙天子,与天同寿。”
“不用自欺欺人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顾晟打断了朱公公的话,朱公公还想再劝,有朝中的人过来了,两人默契地闭了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顾晟在黄昏时刻清醒了过来,他遣散了太医和宫女,只留下了顾钟越。夕阳透过窗子洒进宏庆殿里,顾晟和顾钟越所处的地方被笼罩在阴影中,两个人都沉默中,只有顾晟不时地轻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