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唠唠叨叨道:“我在这驿站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队里这么多伤患.....”
容宣脑袋一炸,张御医一语点醒梦中人,他带的这只队伍,实在太蹊跷了。
先是遇到棕熊,后来又碰上山地滑坡,容齐和丽妃一夜未归去向不明,容齐和容乐同时失踪,容乐一个人晕倒在外面,醒来后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容信又莫名其妙跌进了自己挖的陷井里,断了一条腿。
他悄悄打了个寒颤,一个一个的打量着队伍里的人。
如果说这只队伍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多了以往从来不参加的三个人――容齐、夜帆、丽妃。
所以,如果要有问题,也一定出在这三个人身上。
他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的两天要更加谨慎,一个人都不能得罪,尤其是这三人。
容宣正在哀叹,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只倒霉的队伍,就看见容渊慌慌张张向他跑过来。
“二皇兄,二皇兄!”
他连忙正经危坐:“何事?”
“父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容宣一惊,随即又一喜。
父皇来了,自己身上这幅千斤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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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夏此时正在元安帝的房间里,向他汇报着事情。
“主上,这次属下已经尽力而为,制造了一场山地滑坡,但道理容乐公主绝无生机,谁料到她运气实在太好,只受了轻伤....”
她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说法能不能蒙混过去,不料元安帝向她摆了摆手。
“这个任务到此为止,你不必再执行了。”
他既然已经弄清楚,容齐和夜帆师徒并非上清天所派的人,想必探取容乐的记忆,也不是为了针对他,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杀容乐了。
念夏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解,只听元安帝对她说道:
“容齐身边那个叫夜帆的小子,你和他熟悉吗?”
念夏心道,元安帝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话?
她心如电转,说不认识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含糊过去。
“禀报主上,我和他同为宫人,这次又在春猎的同一队伍中,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太熟悉。”
元安帝悠悠的说:“他便是当初你说的,那个宫中试图探取容乐记忆的人。你那时候真的没有看清楚他吗?”
念夏硬着头皮说:“是真的,主上。”
元安帝说:“念夏,你跟随我多年,你知道我最痛恨别人背叛、欺骗于我。”
念夏大惊,连忙跪下:“主上,念夏不敢!”
元安帝盯着她看了半响,一言不发。念夏只觉得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他最后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念夏见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刚刚感到庆幸,却听见元安帝说:“我现在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念夏定了定神,说:“主上请吩咐。”
“你现在去接近这个夜帆,尽量弄清楚他们主仆的身份,然后.....”
念夏头皮发麻,该不会是又要让她去杀人吧?
元安帝看了她一眼:“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他们。”
念夏心下一安,又觉得主上“放心”这两个字,用的怪怪的。
元安帝若有所思的说:“这两个人,很有意思,我想会对我非常有用处。”
第79章 种子
元安帝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名义上的这几个儿子,除了摔断腿的容信,其他人都到了。
这个容齐,看起来怯怯弱弱,一点都不起眼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执明神君忽然找上门来,引发了他的怀疑,他还真的被他蒙骗过去了。
能够把玄武忽悠的团团转的人,必定不可小觑。不过比起容齐来,他对他身边那个夜帆更有兴趣一点。
元安帝很久没有见过幻术天分如此高的小狐狸了,竟然能把第一层幻境催动出那么强大而逼真的效果,想到如今狐族人才凋零,日益衰败,他是真真切切起了爱才之心。
他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这两人,一个计谋百出,一个潜力可挖,如果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那么他重返上清天,未必没有指望。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情了。
容宣向元安帝禀报着这次春猎的大小事宜,元安帝心不在焉的听着,却不知道下面的容奇也在暗暗观察着他。
容齐想起他被迫应承朱雀的事情,就觉得头大,他这个身份虽然是元安帝的儿子,但是向来和他不是很亲近,能躲就躲,如果现在忽然凑过去讨好,那才是惹人怀疑吧?
容齐正在烦恼,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齐儿,寡人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容齐仿佛刚刚从梦游中醒过来。
“啊,父,父皇,您说什么?”
元安帝此时的表现倒颇像一个慈父。
“齐儿,你向来身体不好,这次参加春猎,可有不适应啊?”
容齐的惊讶一点不比旁边的容宣和容渊少,元安帝这是在关心他吗?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
但是,名义上的父亲要问他问题,他总不能不回答的。
容齐躬身答道:“禀告父皇,儿臣最近身体尚好,并无不适之处。”
旁边的容渊嫉妒的眼睛都快发红了,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却始终不能得到父皇的青眼,容齐一个连武功都不会,在春猎一只猎物都猎不到的病秧子,居然能够得到父皇关怀!凭什么凭什么!
元安帝说:“上次离王来我国之时,寡人派你处理接待之事,你应对得宜,让寡人十分满意――”
容齐暗道:“难道他的意思是,他希望我把联姻的事情弄砸,我果然就弄砸了,所以他十分满意?”
元安帝继续说道:“如今,寡人有一件新差事,要派给你。御书房里有多本典籍,因年代久远,有些破损,需要重新抄撰,寡人想趁这个机会,将几本破损严重的典籍重新整理、归类。你武艺不精,文墨却是不错的,你这半个月,每日白天到御书房中来,弄个纲目,给寡人看看。”
容齐目瞪口呆,御书房和元安帝平时批阅奏折的奉天阁是挨在一起的,中间只有一道门帘,这样也很好理解,方便皇帝在办理公务时候查阅典籍。问题是,这就意味着他这半个月要和元安帝日日相对了。
他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的调查对象,居然主动向他靠拢,用的还是极其荒谬的理由,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整理典籍的借口,容齐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他向来做事小心谨慎,宁可错失机会,也绝不踏入陷井,当下便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才学粗浅,恐怕不堪重任....”
元安帝正待说话,容渊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一步。
“父皇,五弟身体孱弱,这次春猎又受了些惊吓,整理典籍这种事情太费目力,恐怕不利于身体休养。儿臣愿意代劳!”
容齐一看有人给自己顶缸,自觉再好不过,连忙说:“是啊,儿臣身体虚弱.....”说着还真咳嗽了两声。
元安帝眉毛一挑,这个容渊,简直毫不会看脸色,专门坏他好事,看来要早点把他赶回东海国,让他在那里当一辈子人质才好。
容齐既然都说了自己身体不好,他再坚持,倒显得不够体恤了。他本意是要找机会拉拢于他,自然不好太强人所难。
想到此处,元安帝便松了口:“既然如此,那就渊儿来做此事吧。”
容渊喜不自禁,虽然不能攀上丽妃,但是能够得到父皇的垂青,那可是要强上千倍万倍!当下琢磨起如何借在御书房的机会拉进父子情谊的事情来。
元安帝走出了房间,几位皇子按照老规矩,要等皇帝出去之后才能离开,当下便只能一同呆在原地。
容渊洋洋得意,拍了拍容齐的肩膀,说道:“五弟,你该不会怪哥哥我抢了你的差事吧?”
容齐一门心思想着元安帝的古怪行为,哪有空理他。容渊见容齐不理会他,声音又放大了些:“五弟!我在和你说话呢!”
虽然他声音很大,但是容齐丝毫没有听在耳中,因为他此时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正从帐篷外面传来。
“我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