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叹口气,宽衣躺下。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师傅?”
房中人没有立刻答复,过了须臾,油灯亮起,润玉的声音显得含糊不清,似乎刚刚被吵醒:“何事?”
夜帆不答,推门而入:“师傅你睡了吗?”
润玉坐在床前,衣领松散,流云青丝垂于脑后,睡眼朦胧:“怎么了?”
夜帆解释道:“刚刚天牢来了刺客,我怕师傅你不安全,所以来看看你。”
只怕是怀疑他和刺客有关,所以才专程赶来试探他。润玉微微侧过脸,看着他,语气平静:“我这里没有听到动静。刺客抓住了吗?”
夜帆看着他慵懒的模样,和平时正经装扮时候判若两人,却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就像水中的昙花,虚幻飘渺,清冷华贵,刚刚想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忘了,挨着他身边坐下。
润玉微微蹙眉,稍稍挪了一点:“你要在你房间四周多加强些警卫才好。”
夜帆笑眯眯的说:“多谢师傅关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闭口不提刺客的生死,润玉虽然关切,却也知道不能露于言表:“什么对策?”
夜帆眼中闪烁着狡黠光芒:“我让一个侍卫假扮成我,睡在我房间里,又派了大量兵马埋伏在暗处,如果刺客真的冲着我来的,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润玉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那你睡哪里?”
夜帆顺势搂住了他的腰:“今晚我陪师傅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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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两百米就是润玉的房间。你们自己进去吧。”
邝露拿匕首抵着青龙,三人在一棵大树后隐藏身形:“神君该不会把我们当三岁小孩愚弄吧?夜帆怎么可能任凭陛下在上清天中自由行走,这房间设了什么禁制?”
青龙悻悻然的说:“我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多次亏,哪还敢骗你。帝君之前确实在他房门外设下了好几重威力极大的禁制,可是自从他中毒几乎丧命,帝君就撤走了那些东西,只派了暗探暗中监视,还允许他一定范围内的行动自由。现在这个时候,估计是没有人盯着他的。”
裴浅忽然说:“仙子,你看!”
邝露屏住呼吸,只见夜帆在润玉房门前敲门,随后进去。门关了,灯亮了片刻,没多久又熄灭。
邝露心微微一沉,青龙幸灾乐祸的说:“我没骗你吧,我早就说了......”
裴浅打断了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青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们面对事实还要自欺欺人。
裴浅担忧的望着邝露:“仙子,你......”
他心里隐隐作痛。龙游浅滩,陛下堂堂天帝,被奸人所害,居然要受到如此屈辱,夜帆就算被千刀万剐,都不能弥补他犯下的罪过!
邝露定了定神,将匕首往青龙后背逼紧了些:“你可知,夜帆平时最常去,最看重,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是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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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幽幽,只闻情人间的密语呢喃,时光仿若都停止。
夜帆一只手搭在润玉的腰间,笑意盈盈:“怎么,师傅你不愿意和徒儿同床共枕吗?”
润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帆,别胡闹。”
夜帆揶揄道:“师傅,我们早就睡过了,你现在又何必扭扭捏捏呢。”
润玉脸皮泛红,心想这谎话也编的实在太离谱:“什么时候?”
夜帆柔声说:“我小时候,你带着我,四处躲避灭灵军的追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地方住。我还没幻化成人形,用不了单独的床,通常就缩在你的床头一角。有一次,我着了寒凉,高烧不退,你用草药和灵力助我降温,因为担忧我的病情,抱着我睡了一个晚上......后来我睡觉时候,就喜欢钻到你怀里,让你抱着我。我知道这些事情,你都忘了,可是我是一直一直记在心里的。”
润玉苦笑:“是啊,我不记得了。”
夜帆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师傅你只是忘了你想忘的事情而已。”
润玉知道“夜莺”刺探天牢的事情,让夜帆本来已经逐渐消除的疑心再次达到了顶峰,自己此时再如何辩解也是枉然,只得沉默不语。
两人就这么默默在黑夜里坐着。过了许久,传来一声悠悠的长叹声:“罢了。”
润玉以为他要离开了,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绷紧的心放松了警惕。
他突然一伸手,反手扣住润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顺手往他腰间一带。润玉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压倒在榻上。
他脸顿时黑了,一脚就要朝某个关键部位踢出,给他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夜帆倾身而近,低头望着他:“我不碰你。睡吧。”
他的声音带了点哀求:“师傅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抱着我睡,好不好?”
润玉在黑暗中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应允。
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那般单纯的从前了。
夜帆老老实实的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沉沉睡去,果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天边月影倾斜,两人笼罩在一半黑暗一半明光里,润玉竟然不知道是何种心情。
跃动的火光在窗外跳动,门口传来几个侍卫慌乱的声音。
“这个时候打扰帝君,你们不要命了吗?”
“可是,可是那处着火了,似乎有人故意纵火.....”
“再要紧的事情,现在也不是说的时候!”
夜帆沉着脸色坐起――他的熟睡只是做给润玉安心的,他当然并未睡着。一颗被猜疑和嫉妒侵蚀的快疯了的心,怎么可能那般平静入睡?
“什么事?”
门口的声音在颤抖:“帝君,宝华殿着火了!”
夜帆霍然站起,脸色惨白:“什么?”
润玉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双眸如雾,看不清辨不明。
――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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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精致的羽箭搜的一声插入门缝。门口惨叫不绝于耳,无数人影跌落在地上,尘埃四起,鲜血漫天!
蟒蛇族惯用的蛇毒配合精卫鸟族箭无虚发的羽箭,可谓相得益彰,威力倍增。
渐渐的,声音停息了,门被推开。
“臣裴浅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润玉伸手扶起手持长弓的裴浅,眼神却越过了他,望向他身后的那名清丽女子。
“露儿,你来了。”
第184章 野史
“露儿,你来了。”
血海如潮,刀光剑影隔在她与润玉之间,却斩不断两人之间几百万年的羁绊和纠葛。
“陛下,我来了。”
没有任何疑问,他不曾问她为何没有按照他的安排在凤麟洲休养,她亦没有问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和夜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无论去哪里,邝露都愿誓死相随。”
“殿下不必克制,殿下若需要人陪着,邝露便留下。殿下若想一个人静一静,邝露便离开。”
“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毫不意外她的出现,他跨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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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火已经扑灭,不过......”
夜帆湿漉漉的额发垂下来,雨水滴在他脸颊上,他的眼睛赤红,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为了尽快灭掉火,他不惜率领众仙耗费大量灵力,聚集乌云,对宝华殿进行了降雨,可是还是迟了。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双手奉上一个盒子。盒子已经烧的漆黑,上面镶嵌的珠宝玉石也在抢出来的时候磕碰掉落在地,丝毫看不出当初的华贵,但是却并没有变形破损。夜帆怀着一丝希望,将盒子打开一条小缝,伸进两根手指,颤抖着在里面摸索。
只有――一堆碎片。
他眼神渐乱,似乎已经陷入癫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侍卫个个都吓得心胆俱裂,不敢回答。侍卫统领尹奇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帝君,里面的物品已经年代久远,平时靠着盒子里药草构筑的保护膜才得以保存完好。大火虽然没能烧到盒子里面,但是高温却破坏了这层屏障,所以才......”
夜帆胸口渐渐冰凉,被寒意一层层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