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帆叹口气:“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女人因爱生恨的俗套故事,不值得一提。但是――”
他话语一转:“若你念在旧情的份上,想要让我放他们一马,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
润玉说:“虽然你说,他们和我曾经有些交情,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就不能作数了。你只管按律法处置他们便是。”
夜帆眼神凝重:“你当真这么想?”
润玉低头将棋子一粒一粒收入框中,语气轻松:“当然。”
夜帆含笑不语,仔细端详着他,身子微微前倾,靠他更近了些,语音带了些莫名的魅惑:“师傅,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不曾怀疑我骗你?”
润玉认真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说的我们的种种过往,都是真的吗?”
夜帆忽然语塞,不敢直视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润玉见他如此,不禁皱眉:“你该不会是在骗......”
夜帆伸手往怀里摸去:“我有东西送你。”
他掏出了一个锦囊,微笑着递给他,润玉眼神微微一滞,瞬间恢复了正常:“这是什么?”
夜帆说:“打开看看。”
他将锦囊递给润玉,润玉伸手去接,就在锦囊即将交接的时刻,夜帆忽然惊呼一声。他的胳膊碰翻了桌上的油灯,锦囊落入了灯油中,瞬间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没,而他的手也被火焰灼伤了。
润玉大吃一惊,顾不得扶起油灯,立刻拉起夜帆的手:“你有没有烫伤?”
他垂敛眼眸,却在偷偷的观察面前的男子。他看着润玉焦急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伤势,并没有分出一丝半点到那个消失的锦囊之上,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从未有如同此刻一般,希望他的失忆是真,希望终止这无穷无尽的试探与猜疑,希望这场谎言故事永远不要有拆穿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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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跪在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他说:“去天牢查探一下,露儿她是不是真的被关押了,即刻向我回禀。”
男子迟疑道:“陛下,如今我们和司命那边已经取得了联系,魔尊和英招将军也已收到陛下的信物,只待时机到来便可一起发动,如果此时打草惊蛇......”
润玉打断了他:“放肆!连本座的话也不听了?”
男子不敢再反对,诺诺离去。
润玉忽然间觉得非常非常疲惫。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张白天总是品茗下棋,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脸庞,此刻笑容全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那个锦囊之中,放置的是他亲手为邝露所做的同心结,和那枚镶着乐字暗纹的纽扣。是他们凡间婚礼的见证。
他无力的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握拳,几乎要碾出血来。
从未有如同此刻一般,希望终止这无穷无尽的伪装与逢迎,希望早日回到他爱的那个人身边。
第183章 营救
“邝露仙子,你我虽然用傀儡符控制了凌天,但是倘若夜帆亲自来审,必定是瞒不过去的呀。”
帐篷里,裴浅忧心忡忡的对邝露说。凌天正站在门口,脸上散发出诡异的笑容。
邝露说:“当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如今我们已经进了上清天,就要想办法尽快救出陛下。我来之前已经传讯给了青璃,让他派人协助我们。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找到陛下所在的地方。”
裴浅道:“我也已经留讯给我的族人,让他们尽快赶来,时间紧迫,也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一阵不明显的脚步声传来,邝露将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迅速分开坐好,用捆仙绳把自己绑住。
青龙走到帐篷前,凌天一脸呆滞向他行礼:“孟章神君。”
青龙摆摆手,走进帐篷,凌天跟了进来。青龙忽然想起一事,:“凌天长老,上次我让你们鸟族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裴浅头上直冒汗。邝露用傀儡咒控制了凌天,回答简单的问题,并不至于露出马脚,但是他们又哪里知道青龙之前和凌天有什么勾结?
凌天面露踌躇之色,青龙带了几分严厉:“凌天长老,我让你办如此小事,你都百般推脱,是什么意思?你说要率鸟族归顺上清天,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凌天支支吾吾道:“神君息怒,确实有些难处......”
青龙面上怒容更甚,裴浅头上的汗冒的更加厉害了。
邝露忽然抬头:“孟章神君,好久不见。”
青龙没想到邝露居然主动和他打招呼,不禁愣了一下,细细打量了邝露一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也消瘦了一些,心中顿起怜香惜玉之意,猛然又想到她当初是如何利用他逃出牢笼,和润玉双宿双飞的,顿时火起。他挥手使出一个术法,迅速让裴浅和凌天昏迷了过去,随后冷冷道:“邝露仙子,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邝露低眉垂首,显得十分无助:“如今我身陷囹圄,让神君见笑了。”
青龙冷笑道:“那个润玉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如此四处奔波求救,以至于自投罗网!你若是跟了我,何至于有今日?你可知,他因为误服药草,如今已经失忆,早已忘了你和他的过往,现在正和帝君――”
邝露脸色煞白:“你说他――不,不可能!”
青龙见她惊慌失措,口气稍缓:“此事上清天人尽皆知,我又有什么骗你的必要?他现在已是帝君的禁脔,就算你找到他,他也不会跟你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邝露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不安和羞愧的光芒:“神君此时前来,可是要送我入天牢的?你可知,夜帆他打算如何处置我?”
青龙本打算顺口回答当然,见她面露哀戚,惶惑又窘迫,心头又有些不忍:“帝君他会如何处置你,我也不知道。”
邝露轻声说:“神君无需瞒我,以夜帆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只怕我难逃一死。”
青龙等她继续,却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打算求我帮你?”
邝露低了头,不让他看到她嘴角的笑意:“神君当年亦多次得罪夜帆,如今被迫在他手下做事,必定处境艰难,如履薄冰,又怎能为了我一个弱女子得罪了权势熏天的帝君?”
青龙心道确实不值得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得罪夜帆,只是他本来以为邝露落到这种处境,必定会对他苦苦哀求,没想到她却如此不卑不亢,还将他的想法一语道出,心中颇为不爽。
他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这么说,你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保住你了?”
邝露头一歪,挣脱了:“神君的好意我心领了。此处闲杂人等众多,神君还请速速离去,莫要因为我惹的帝君不快。”
青龙见她嘴上谦恭,其实口口声声都是要赶他走,还一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心中怒火翻腾。他一只手抚向邝露白皙细嫩的耳垂,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衣领。邝露大惊:“你要干什么?”
青龙笑的不怀好意:“你也知道,落到帝君手上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果你今日伺候好了本君,说不定我还能去求求帝君,让他饶你一命,将你赐予我为婢,也不枉费了我当初在你身上花的一番心思......”
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忽然脖子上一凉,仿佛有什么炽热的东西流淌了出来,心中一惊,猛然回头,迅速退后,躲开裴浅攻向他的匕首,一掌向前劈去!
这一掌还未发出,他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一张符咒贴在他的身后,邝露转到他身前,笑吟吟的望着他:“神君的眼睛可是因为天黑了不太好使,怎么偏偏要往我这符咒上撞呢?”
青龙咬牙切齿:“邝露,裴浅,你们根本就没有被捆仙绳绑住!”
邝露接过裴浅的匕首,温柔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神君,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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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润玉一个人坐在桌前,没有开灯。房中阴暗,他的神情在月光中显得有几分焦灼。
他一直在等代号为“夜莺”的暗探的回复,按道理说,去一趟天牢,最多不过半小时就能回转,可是他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