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有种你再跑(穿书)+番外(51)

作者:恰饭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殷青也亲自来祭坛看顾,殷相如今不复往日风姿,鬓间添了白发,形容憔悴。

西唐的君王陷入了从前一般诡异的偏执之中,他放任了民间对灵巫的过度依仗,赐了冷听荷异姓王的殊荣。

封名那天西唐的国土再也养不出一根禾苗,这是注定颗粒无收的一年。

直到开坛,穆奚都未曾见过冷听荷。

她来不及去问这位曾浪迹天涯的灵巫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读过她的生平,她与她面对面交谈,灵巫的世界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么复杂神秘,冷听荷年轻时也爱话本子,她绣过鸳鸯,骑过烈马,看遍塞北的黄沙和江南的烟雨,她心尖上也有一个旧日的青年。

穆奚浑身冰凉站在祭坛下,难得的微风吹动了象征灵巫星台的旗帜。

负责主持祭祀的晏鸣手握金杖立于右方,忠王领一队兵护守,祭台就设在星台下,这是西唐王都最牢不可破的地方,层层把守使这圆台坚不可摧。

冷听荷身着朱红的长袍,袍底刺了星月与朱雀的图腾,这身华裳在书中被描写地似是血染而成,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它端庄华贵,并无一丝一毫的杀意和不详,比嫁衣的颜色要浅,比血的颜色亦浅。

西唐湛蓝的天空无半缕浮云。

铜钟一鸣,晏国师的金杖重重敲击着地面,这一次穆奚甚至没有再去问一问晏国师是否愿意去做改变命数的人,因这已经全然没有必要了。

晏鸣不会上祭台,一如冷听荷坚定地要上祭台一样,他们灵巫之间的默契好到令人发指。

穆奚侧目去看沈屹,青年的轮廓已逐渐明朗坚毅,再不是那在沈家宅子里勾心斗角,夹缝求生的“沈姑娘”。

在他身旁是沈翮,沈翮的左手边是云谨之,穆奚忽而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就像是她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出现,因她的存在或不存,都并未对世界线有如何影响,假使她最初还是在企图改变它,那么如今她已沦为天真。

穆奚忽然非常憎恨起自己的软弱,她除了把那些结果告知旁人外,再没有什么用处,而这实在是极其可恶。

骄阳将大地彻底裹牢,预言有时就是这么教人厌恶的东西,尤其是不知根源的预言。这就是为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原因罢,泄露出去了,只会证明他们是蚍蜉撼树,在强大的不可逆转的局面面前,再多的预言都是雪上加霜。

你恨我吗?穆奚想,你们恨我吗?

悠长的祭词在冷听荷口中吟唱,她褪去了那属于草原、沙漠、江南的一切衣装,重新回归到灵巫所谓救世的轨迹里,她且歌且唱,长袍舞动,轻盈的身躯比雀鸟还要灵动。

清爽的风从祭台心中开始吹拂,那是属于灵巫冷听荷的气息,她的镇术以极其温和的方式铺展开,没有威慑或镇压力,只是清凉爽利。

穆奚想到了夏日的池塘,接天的碧绿,荡舟的少女的双手却被马缰勒出了茧子。

殷青站在代表王权的星盘上,垂目望向灵巫的舞蹈。

鼓点频密,他心中数着拍子,目光滑过在场诸位,一声一声的鼓伴一声一声的钟响,听来似是马蹄踩在皲裂的黄土地上,飞溅起细碎的尘沙。

“那是……”沈屹抬头,瞳孔中映出不复清朗的天穹。

穆奚屏住呼吸,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伸出手做出捧托的姿势。

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掌心。

“下雨了……”

——下雨了!

冷听荷的祭舞跳到了终末,她的宽袍如蝴蝶的翅膀停歇在了祭台的石板上,雨水打湿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衣裳,也将地面染湿了一重。

晏鸣的手紧紧揪住了衣袖,五指痉挛着放开,也学那些灵巫和百姓般,在掌心接了一捧雨水,他拄着他的金杖一步步走下祭台,追上祭坛的覃山柏与他错身而过。

云谨之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

不知是幻觉还是大雨迷蒙,穆奚注意到他说话时正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殷青,殷青俯身合袖,向冷听荷深鞠了一礼。

西唐的百姓正因大雨降世而欢腾。

“听荷。”

覃山柏站在祭坛边缘,轻轻唤了一声。

密集的雨幕后,冷听荷转过身,雷鸣炸响,谁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电光将天幕撕裂,红色的蝴蝶委顿在地,冷听荷闭上眼向后仰倒,大雨湿透了这身庄严的华服。

便是真的像是鲜血染成。

“师父!”

“阿听!”

穆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那不是被好好安放的落地,那是重重砸在了地上。

她看向伴随雷电划破雨幕的那支冷箭的来向,沈翮高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颈项滑落衣襟,他的短弩落在了脚下。

“你——”

铺天盖地的重量将穆奚压得喘不过气,她眼前阵阵发黑,忠王的士兵将沈翮团团围住,云谨之在大喊:“阿翮,阿翮!你疯了!”

这不可能!

穆奚踉跄着走上祭台,冷听荷已断了声息,箭镞正穿破了她的心房,那太快了,并无多少血流淌出来,只是外溅了几滴,教雨水一冲就看不清了。

覃山柏抱着冷听荷,没有哭泣也没有哀嚎,他只是愣了神,穆奚这是才明白过来,覃灵巫从不信命,他不相信冷听荷会死,他尊重了冷灵巫的抉择,却从不相信她会真的死于非命。

他开始大口咯血,沈屹扶住覃灵巫,穆奚双膝一软,余光所见,离开祭坛的晏鸣重新回到这里,脸色白得像只鬼,他点住冷听荷的眉心,眉头紧皱又痛苦,继而放开,对覃山柏说:“她最后想告诉你,今生对不住了,下辈子再与她计较着这任性妄为吧。”

覃山柏茫然地抬头,晏鸣眼神示意忠王,忠王抬手将覃山柏劈晕,再一把掺住摇摇欲坠的晏鸣,晏灵巫惨笑一声,用金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没有成为在场晕倒的第三个灵巫。

“殷相!殷相!”马蹄声由远至近,一名士兵浑身湿透滚落马身,他狼狈地奔到殷相身侧,耳语几句,殷青从高台上走下,穿过大雨,站定在他们面前,说:“刿密发兵了。”

“白皑关已破,三城之后,西唐危矣,七城之后,大魏难存。”

穆奚咬牙站起:“怎会如此之快?”

“不知。”殷青看了她一眼,转而望向晏鸣,“晏国师,您看如何是好?”

“你问我?”晏鸣脸色差到下一秒就要晕厥,语气却是淡淡:“自然是迎战。”

“冷灵巫已……晏国师,还是要袖手旁观吗?”殷青的眼睛隔着雨雾看不分明。

忠王萧允却忽然上前,一拳将他揍倒!

变故突如其来,但忠王打了殷相后也没其他举动,只是搀扶着晏鸣向台下走去,殷青站起身,对沈屹道:“对不住,你们安葬好冷国师后,便离开吧。”

“殷相。”沈屹说:“你真的以为,我们能走的了么?”

雨愈发大了,沈屹的背影孤直,看不出痛苦和悲恸。

原本穆奚想问一问沈屹,你后悔吗?你后悔追逐那虚无缥缈的真相,后悔将我带离,反倒招来这无穷无尽的明知无法改变,却不得不面对的结局吗?

但现在她不会想这么问了。

假使结局并不会改变,那么他们改变这其中过程,也未尝不可。

晏鸣留了一句话给穆奚。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第44章 番外

【沈屹】

他如今并不是灵巫,以后也未必是。

但沈屹这辈子,大抵和灵巫脱不了干系,且天长日久,都将是如此。

他于穆奚的感情,便是要他自己弄明白,亦不是件容易事,这说来也薄,三言两语就能道清,讲来也厚,终究要靠年岁一层层往上堆叠。

从前他在穆奚身上看见了一道影子,那是暗无天日的枯井中萌生的藤萝,究竟能攀援到哪里,都还是未知数,根系深深扎在井底,或可得以朝阳,或囿死中途,皆是不可知。

他说了谎,他帮她,要带她走,并不是出于爱,他仅仅是想要看一看,这株藤萝尝到了光,能生长到哪种地步。

沈屹察觉了穆奚这幅壳子里的偷梁换柱,他们曾如此相似,背负着身份困顿一地,所能执着的也无非是那些镜中花,水中月,尽管它们听起来那样踏实,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好得到,一如沈屹执着查明真相,一如穆奚想要避过战火偏安一隅。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