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之在这段时间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确实也什么都不会,最后想来想去大概也只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了。那些大家都觉得稳当的好饭碗,她没什么兴趣,那些天方夜谭的东西,又缺乏点激情。
她身份证上的年纪也有25了,从头开始又未免太困难了点,那都能叫励志人生了。
说到底她还是觉得得过且过吧,破罐子破摔得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能这么活下来都不容易了,那些所谓的该有的人生追求,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有时候她又会想想,对于曾经的陆攸之而言,她延续下来的这段生命,说好听点,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狗尾续貂?
而这句茫然又带点可怜巴巴的“我不知道”依旧没在陆启华脸上看出任何的波澜,起码在陆攸之看来是这样的。
陆启华的情绪一向内敛又隐忍,即便是当初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少明晃晃的悲恸,在这点上倒是跟陈慧仪的抹泪发愣形成了鲜明对比。自从出事后两人在分工上就非常的明确,一人负责照顾饮食起居,一人负责住院求医疏通关系。
他在这时候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慢悠悠说道:“没关系,慢慢来,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也不用你挣钱。”
陈慧仪在这时候又适时补充一句:“对啊,攸之,你爸负责挣钱,我们负责花钱就行了。”
这话说完三个人倒是笑了起来。
陈慧仪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倒是会颇有感慨似的来这么一句:“哎呀这家里要是出了事,男人扛得住,这家就不会倒。”她眼睛就盯着电视,情节也刚好就是那些狗血情节。
“男人和女人啊总归是有两样的。”
陆攸之看着电视默不吭声,倒是恰好想起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一旦出了事,不仅男人要扛得住,女人也要能扛,这个家才能完整。陆启华对于这个家扛下了大部分的责任,所以陈慧仪可以坐在家里看看电视,她自己也不用担心未来的任何经济上的难题。
而光光是经济问题,就已经囊括了普通人人生里的绝大部分问题了。
她想想,还是出去找份工作吧。起码有点事做,不用待在家里废着。
陆攸之在这段时间换了个新的号码,申请了新的社交账号。当陆启华把奥迪A5的车钥匙交她手上的时候她还有点诧异。她想着光是从前陆攸之这样的精英型人设,再怎么说也开辆奔驰宝马吧,奥迪总归还是普通了点。
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大概这也是曾经的陆攸之的个人魅力所在吧。某些方面高调张扬,某些方面低调内敛。
也怪不得言清欲会喜欢这样的人。
陆启华跟她说,其实她可以来家里的公司找点事做。但陆攸之没同意,主要还是怕不会,怕出丑。
这段时间她跟着老师傅练练车,一边练一边逛逛津州,顺便也找找工作。倒是白予激动得要死,约她出来喝饮料。
“哎呀你终于活过来了!”
说话的女人端着杯柳橙汁喝了一口,一头的波浪卷,一身烂番茄色的衬衫裙,口红色号也是一样的热情火辣。要不是平江大学毕业生的名头镇住她,瞧那香飘大地的劲儿,那股bitch的气质真是扑面而来。
白予在这之前就已经去她家“拜访”过好几次了。
要不怎么说曾经有着深厚革命友谊呢,陆攸之翻她个白眼,举着她的汽水瓶子喝饮料。
“哎我跟你说啊,我看你的磁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总觉得要天翻地覆。”
陆攸之挑眉:“你这意思,我是要农民翻身把歌唱了?”
“不是,我说的是感情。”
“凭我这几年男女通杀的经验,我觉得你的脚开始从宇直迈向了姬佬的大门。”
“我这种直觉一向灵验得很,当初咱们大三的时候见到言清欲,我就跟你说过这小姑娘不一般啊~”
“算了,反正你已经忘了。”
陆攸之:“......”
“你看到那个桥洞了吗?”
两个人坐在饮品店窗边,陆攸之座位对面就是一座大桥,底下有个桥洞,洞底下的人又各显神通。
白予转头看了眼,有点木木地回应:“哦,看到了,怎么了?”
“去那儿摆个摊吧,我再给你弄一横幅,白予大仙,通天神眼。”陆攸之喝着饮料,面无表情。
白予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双手抱一玻璃瓶,咬着吸管美滋滋喝她的气泡水,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初那个优雅喝着咖啡红酒的狠角色。
真是变得天翻地覆。
于是一句麻利的“滚吧你”脱口而出。
陆攸之抬起眼皮子看她一眼,早就习惯了这人德行,只伸手把手机递给她:“呐,你自己加一下微信,存个号码。”
白予倒是饶有兴趣地划着屏幕,啧啧啧感叹:“真荣幸啊老陆,我居然是你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之一呢~”
“你这联系人真少。”
“言清欲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么?”
“为什么她要有?”陆攸之一脸正经又带点懵懂的样子。
“哦,是么?”
白予这副双手环胸,身子后仰,翘个二郎腿的样子,大概差点就要说出句“我不信”了,也不知道是想要模仿谁。
“那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理由啊,没有。”
顿了几秒钟白予又补一句:“暂时。”
“嗯,暂时还没有。”
☆、第 6 章
“嗷,你说言清欲啊~”
白予最后的这个“啊”字倒是说得有股顾盼生姿的劲儿,听得陆攸之那两只耳朵都觉得七荤八素的。
“那不就是小我们两届的学妹么,当初你在学生会当主席的时候她是小干事来着。”
“哪个部门的?好像是编辑部。”
“哎呦至于别的,你得自己去发掘嘛,多接触接触,是吧?多有意思~”
陆攸之不过是借着白予提到言清欲这个档口,就随意问了问这个女孩子。总归还是有点好奇的,再怎么说也是个暗恋自己的人。但得到的回答却质量不高,都是些细枝末节,没意思。
陆攸之低头喝她的气泡水,一抬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白予那份滴溜溜的眼神,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一样,要有瓜吃了。
这只八卦精!
但有一点陆攸之还是拎得清的,其实言清欲喜欢的只是她的□□,又不是她这具灵魂,所以关她什么事情?
她也没把言清欲跟她表白过这件事告诉白予,她自己也正好装作不知道。一来是白予这副八卦属性,二来是她觉得自己跟言清欲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不说这个社会还没这么开放包容,她也跟她不熟。而且换了工作她俩也不会再见面了,连交集都没有,什么爱不爱的,那还不是一阵风的事儿?
陆攸之这段时间开着车在津州四处逛逛,有时候倒还会想起来白予说过的这些话。
还发掘,还接触,她倒是像在站CP了,还是个粉头。又说她姬...鼻子倒跟狗一样灵。
陆攸之觉得白予作为一个律师还真有点屈才。有这本事怎么不去帮姬佬鉴直女呢?不收多,100一个,发家致富还不累。
其实白予觉得自己还蛮委屈的,特别是看到陆攸之这副警惕兮兮的样子,那眼神,那副心肝儿都被刨出来晒的样子,真是让她委屈,但又觉得很有意思。
前段时间言清欲扭扭捏捏过来问她陆攸之现在住哪儿,她想着怎么着也该有个联系方式了吧?结果没有。
她就问问怎么了?
白予又有点感慨。言清欲这小姑娘长得也挺好看的啊,就是这脸皮太薄了。
这样是不行的。
陆攸之最近走马观花了一番津州的名胜古迹,又尝了尝有名的美食,也没感觉出个所以然来。什么景点也就那样,湖里都是水,旁边全是人。吃的也是,鱼就是鱼的味,肉就是肉的味,还能怎么样?但别的地方的人还就是慕名而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缺少点浪漫主义气息。
但后来白予评价她说不是的,是你的舌头和眼睛有问题,你赶紧去五官科看看。
陆攸之:......
陆攸之把原先的工作辞了,找了份新的,开始在一家培训班上班,教小学生的,她负责教数学。她想起当初填志愿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坚定决绝地拒绝师范这个专业,结果现在却是一名人民教师了,没有编制的小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