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见那些人停了下来,顾不上其他,忙蹲下身子把药箱扶正了,将散落一地的袋子、瓷瓶、针具等一一往药箱里摆。
可最终还是摔坏了三个小瓷瓶,两袋粉状物也撒在了牡丹花下的泥土地上,又被踩踏过,哪里还能用?
她做完这些事的时候,皇上一行人已经由远及近走到这一片乱糟糟的现场。
随着落月一声:“皇上,奴婢有罪”,地上立刻呼啦啦跪了一片。
林晚出于思维惯性,想看看皇帝什么样。这是第一反应,对真实的皇帝如何能不好奇吗?
可是她也就瞄了一眼,还行,眼睛小一点,挺精神一大叔,气场,确实足啊。
青玉拉了她一把,她也便跪下了,膝盖撞到地上,真硌人啊!
皇上绕现场扫了一圈,就看出来大概了。淑妃宫里的人跪在一堆,穿着都是宫内统一的宫女服饰,只是按级别不同分出了几种款式颜色,可也很好认。
那些人脸上大都看不出什么伤口,却有八九个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只怕人虽多,却也没占什么便宜。
再看落月身后的那几个女子,拿着药箱那个一看穿的衣服就是主子,那个就是江淮看上的丫头?
皇帝眯着眼,盯着林晚看了一会儿,见她的衣摆被撕下来一块,头发从侧面垂下来几缕,其他地方还好,脸上没受伤。
那两个丫鬟,一个什么事都没有,另一个就惨了点,发髻全乱套了,衣服袖子被拽下来一截,露出里边半截白色中衣袖子。脖子上被挠出几道血痕,鞋子也掉了一只,刚捡回来,提在左手里还没来得及穿上。
可这不是最惨的,最可怜的还要数那个赶车的太监,出宫的时候还是挺清秀的,此刻跪在那里,要不是手里还拿着马鞭,皇上与众嫔妃都认不出他就是那个赶车太监。
衣服破了就不说了,脸上被挠了好几个血道子,还被打成了猪头,一只鼻孔仍残留着鼻血。
光是从双方人数上的悬殊对比,皇帝心里便已有了定论。
跟来的几个太医看着这荒诞场景,嘴巴直抽抽:天哪,地啊,他们没看错吧?这里确定是法度严谨的皇宫内院,而不是市井泼皮聚集的地方?
海棠公主见事不好,忙跪在地上,想要说话,天豫帝却没理她,反凉笑着对淑妃道:“淑妃,你好,很好!”
说罢,皇帝回转身往飞霞宫走,道:“都回吧”
对那侍卫头领道:“萧强,你也过来。”
于是皇帝打头,后边跟着一串人,只是这队伍从人数上来看有点浩浩荡荡,从气势上来看却全无浩浩荡荡的威风。
一众妃子们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可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狼狈地跟在皇帝身后。
妃子们身后的那两伙人,头发衣服都不整齐,有的干脆就踉踉跄跄地跟着,疼也不敢声张,除了死忍别无他法。
林晚几人走在后边,她让殷六儿吞下一粒丸药,然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身体尽快恢复过来。
之前的打斗消耗了她许多精力,一会儿要给麦子公主看病的话,势必得保持好的状态才行。
给皇室中人看病,看好了,那是应该的,或许还会给点赏赐。要是看不好,呵呵,那可就难说了。
这一趟来京城,本不是林晚所愿,然而圣旨宣召,她能选择吗?何况病的是琉月公主,她就更应该过来了。
至于珍嫔的麦子小公主,林晚从落月那里听了一句,说是足背上长了疔疮。如果是这样,一个处理不好,小公主就有性命之忧了。也不知道那些太医们之前处理得如何?这个病,怕耽误啊!
第160章 两个药方都不妥
小公主麦子是皇帝最小的女儿,又总是一脸娇憨,皇帝待她自然与别的公主有些不同。
她这次病来得急,不过两天时间,人已有些糊涂了。
因此这次小公主病危,太医院除了再次外出的曾老师徒和妇科圣手任大胡子,其他太医,无论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能过来的都过来了。
之前判断是疔疮,用了清热解毒的药,然而没见好转,不过两天一夜,小公主就全没了精神头,心慌疼痛,不时啼哭。
进了飞霞殿,皇帝第一时间吩咐太医们不必多礼,速去研究出可行的方法。
姚公公也在,见林晚进来,忙引着她去了偏厅,那里已经坐了八九个太医,除了夏绮年守着小公主,其他太医都在这里研究方案。
皇上其实还是对林晚的医术有些不以为然,他以常理推测,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再有本事也是有限,如何能与经验老道的名医相比?
说不定是下边的人因为她是江淮的人,便多了些奉承、吹捧。虽然她确实治好了琉月公主的病,但那只是琉月不肯让别的大夫插手,否则早就没事了。
这次请林晚来,也是琉月向他举荐的,当时珍嫔也在。皇帝不置可否,珍嫔却留了心,立刻悄悄向姚公公和杜和打听林晚的情况。
姚公公和杜和跟她说了在靖陵选拔女医的事,珍嫔便决定让她试一试。特意求了皇帝让人去请她。
此时林晚一到,珍嫔亲自过来道:“林五小姐,请你帮帮我,救救麦子。”说话时,嗓音嘶哑。
林晚见她双眼满布红血丝,眼泡都肿了。显然已熬了好久。
“娘娘,民女自会尽力而为,先去看看公主吧。”
进入公主寝宫时,公主正歪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啼哭着。两个宫女一个抱着她上半身安抚着,另一个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夏绮年坐在床旁边的黑漆圆凳上,试图用小刀切开小公主脚上的疔疮,以便排出里面的脓。
可是公主害怕,她怕疼,更怕刀,说什么也不肯让夏绮年靠近。
夏绮年刚一拿起小刀,公主便尖叫着:“不许切,疼,好疼,你走开,走开,呜呜呜……”
夏绮年急得直冒汗,强笑着哄劝公主,可惜公主根本不肯听她的。
珍嫔在旁边看了闹心,这夏女医商讨药方没什么特别的主意,让她来把疮口切开排脓也做不好。看着真是急死个人。
偏偏公主已七岁了,不能让那些男大夫碰到脚,只好让夏绮年给排脓。
但她不好明着得罪夏绮年,毕竟夏太医在宫中多年,一向得太后看重。
所以珍嫔忍着心里的不痛快,道:“夏女医先歇会,我让人劝劝麦子,等会儿再切吧。”
这边跟夏绮年说着话,那边又示意林晚给小麦子看看。
夏绮年见珍嫔的意思是让林晚给小公主切脉看诊,心里又恼恨又尴尬。只好从圆凳上站起来立到旁边。
林晚并没与她打招呼,轻轻坐到圆凳上,也不急着伸手把脉,瞧了瞧小公主左脚背上疔疮,已然化脓了,确实得切开排脓。再配合用药,这样才能好得快一些。
小公主面上发红,神志有些不清楚,唯一的念头就是防备着不让陌生人靠近,更不让人去碰她的疔口。
林晚也不去碰她的脚,反而指着麦子公主的手道:“小公主,你手上有这么多小坑,让我摸摸好吗?”
小公主知道她的小手胖胖的,手背上四个小坑很可爱,父皇母妃都喜欢,便好奇地看着刚进来的小姐姐,温柔的眼睛,看着很亲切、舒坦,竟不由自主地把左手伸出来任林晚去摸。
林晚便在她手心手指上捏捏掐掐的,还在她的小手臂上来回捋。
小公主被她摸得很舒服,竟迷迷糊糊跟林晚说起话来。
“小公主哪里不舒服啊?”
“疼,脚疼。”
“热不热?想不想喝水?”
“热,想喝水。”
……
见林晚的手停下来,小公主还说,“别停,舒服。”林晚便笑着继续揉捏着,然后转头问珍嫔:“小公主这几天二便如何?”
珍嫔见林晚过来之后,小公主便安定了不少,不再哭闹,也能让人接近了。虽然还不知道林晚医术到底行不行,但到底是个有办法的姑娘。
见她问,马上回答道:“麦子已经三天没有出大恭了。”那就是说小公主已经三日未曾大便了。
林晚之前所做的手部按摩便有退烧安神的手法,此时见小公主情绪安稳了一些,便将手指放在她的脉门上,静心品脉。
然后又近距离看了一眼那疔疮,便跟公主道:“小公主不用担心,一会用了药,睡一觉,等醒了就可以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