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一直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看得出来很胆小。
“这是笑笑吧?”宁夫人进了屋,看见唐笑给他们端茶水,她便热络地跟她打招呼。刚刚在门口看见了她,想详聊又觉得时机不好,现下找到机会,便将她拉到身边来。
秀玲原本在她身旁伺候着,见唐笑坐了下来,她不得不往后退几步,又对着唐笑打量起来。知道宁夫人是什么意思后,秀玲就像是吃了隔夜饭,只想着呕点什么东西出来。
“是的,宁夫人。”唐笑乖巧地应答着,后又感觉到陆陆续续有男人进来,她的脸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宁夫人点点头,心想:这样才正常,女孩子见到男人本就应该羞涩,只有古今那种不害臊的女人,喜欢与男人勾搭在一起。
“真好,真是生得越来越水灵了。”宁夫人说着拉过唐笑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拍打着。
“谢谢夫人夸奖。”唐笑有些惶恐不安,她娘亲早年生病去世,她的身边只有父亲、同学和山庄的佣人们,一下子来了对她如此热络的外人,就像在她身上放了个蚂蚁,她总是要不时地动一动来缓解这种恐惧感。
宁夫人仔细盯着她,只见她留着学生头,穿着圣德学院的校服,因山庄清冷,她还加了件米色大衣,应当是刚下学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但正因为这样,她浑身透着不染尘事的干净气息。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长相,一双弯弯的眉毛,如同挂在夜角的月牙,透着点点月光。她并没有古今那双勾人心神的眼,而是轻薄的单眼皮,像春日枝头,刚绽放的半圆桃花,看起来温柔亲切。唐笑回答别人时,总会在末尾加个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像是盛满了酒,也让人陶醉起来。
宁夫人凑近她,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看不够她。
这时正好元帅走进来,见夫人这么打量人家,不禁打趣道:“怎么,你想讨来做儿媳妇儿?”
宁夫人见他们来了,又往后看了几眼,见宁伯渊真正踏进这屋子时,才说:“是啊,我看着身边小姐妹的孩子都成了家,唯独伯渊不争气,如今是独身一人。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该给大院物色个人了。”
宁伯渊闻言倒没多大的表示,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婚姻大事,所以一旦有人提起,他只充耳不闻。
古今也见怪不怪,她知道宁夫人不喜欢她,所以里外里给她找刺儿。
要说这屋子里反应最大的还是秀玲,她以为宁夫人会只站在她这一边,没想到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如果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能把古今赶走,怕是大院里也没她什么位置。想到这里,秀玲的眼神冷了起来。
古参谋有晕车的毛病,路上已经精神不振,下了车后就直接回房休息,未与古今打照面,古今倒也放了心。可是既然一同来了,总要见面的,她在想,该怎么向父亲解释。
现在已经十月,到了要穿毛衣的季节,古今只穿了一件正红色的紧身螺纹毛衣,一条黑色的包臀羊绒裙,因光着腿,凉气渐起,加上山庄又阴凉些,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时宁夫人紧紧地皱了眉头,更夸张地捂住了鼻子,鄙夷地说:“凉了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光着大腿勾引谁呢?”
宁夫人对她说话毫不客气,原本还顾及身份地位,可见儿子越发偏袒她,她慢慢地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总要刺她几句。
古今闻言并未生气,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长及脚踝,如果不是裙子略微分叉,几乎看不见任何皮肤。她这人本就怕热,在上京穿这身正好,由于怕山庄太冷,她还多加了件披肩。她自觉自己未做错什么,却平白无故听宁夫人一通骂,虽然心里无火,但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她轻轻褪去身上的披肩,交给宁伯渊后,宁伯渊将听见她打喷嚏时就已脱下来的西装套在她的身上,又细心地替她扣西装的扣子。然后将手里的黑色披肩轻柔地折叠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屋内几人,不只是宁夫人,就连元帅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做给他们看,古今再不堪他也要宠着,即使他一句未说,他们都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宁夫人见状猛地拍了拍桌子,因为儿子不给她台阶下,一时间她觉得血压升高,胸口堵了起来。
古玉死死地捏着茶杯,杯子里的桂花茶轻轻地溢了出来,烫到她的手后,她才回过神。她心里虽然懊悔着嫁给宁骞,但对于古今除了敌对的情绪外,她还察觉到了一点——她对于父亲的态度。
从下车那会儿,她就一直躲躲藏藏,似乎很害怕见到父亲。
古玉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由于没什么证据,她只好等着回去寻求母亲的帮助。听母亲说过,父亲之前还有一位太太,母亲应该记得她的长相,如果能偷到古今的照片让母亲回去比对一番,应该很容易就能证实她的想法对不对。
宁骞对古今的兴趣从未减少,只不过要对她下手,得找准时机。想到宁伯渊去了洪家堡之后,再无归还的可能性,宁骞就心里一阵得意,那时,古今可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此时他刻意收敛了这种情绪,他半眯着眼,眼中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他只品着桂花茶,仿佛置身事外,屋内的事都与他无关。
倒是唐笑有些奇怪,她的眼睛不时地在屋内飘着,聚集到某一点时,略微停顿一下,又怕有人发现,便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古今聪明机灵,早就发现了唐笑的心思,不过她也未惊讶。宁伯渊的容貌在上京无人不惊为天人,她有信心所有女人都会为他倾倒,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动摇了。
正当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时,唐晖走了进来,见父亲走来,唐笑的眼神猛地定住,只朝门外看去,咧着嘴冲父亲笑,有种莫名的心虚。
“我给大家准备了晚饭,请移步主厅用餐。”
唐晖个子不高,身材五五分,因为这些年庄园的收入不错,他高枕无忧,所以吃得圆润许多。
“唐庄主客气了,反倒是我们一群人叨扰了。”元帅虽然身份高贵,但说话倒很客气,出门在外不摆架子,这点倒让唐晖松心许多。
“元帅您哪里的话,我就怕这里粗茶淡饭招呼不周。”唐晖一边引路,一边客气着,心里却不希望他们再讲这样的话。
这顿晚饭吃得平常,大家一天未进米食,到这时都饿了,只顾着闷声吃饭,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唐晖细心,给古参谋留好了饭菜,等他休息好送给他吃。
吃完饭,唐晖以主人公的语气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都舟车劳顿一天了。”
大家确实累了,也都没客气,都各自找了自己的房间,进去休息了。
古今一直很不自然,除了担心父亲质问她以外,心里还总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来之前,宁夫人已经跟唐晖通过电话,表明了自己想让唐笑进门的心意。唐晖虽然贵为百果园的庄主,但由于这年头手里掌钱的总比不过肩上扛枪的,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寻个依靠,即使做个姨太太,元帅家的门槛也比普通人家高出许多。他心里有了主意,可为了几分薄面,他在电话里半推半就,但却将宁伯渊的房间安排在唐笑的旁边。而经过宁夫人的“煽风点火”,唐晖对古今的印象极其不好,就把她单独安排在三楼的拐角处。三楼原本是客房,但由于唐晖的水果生意越做越好,等到楼下的小仓库存不下货时,他就将三楼的房间打通,变成一间大仓库,只留下拐角处的一间房,留作旺季时守夜的人住。
山间经济落后,比不上繁华的上京,所以那些有知识的人都早早离开了,留下的人既没有文化,又好吃懒做,他们凑在一起,日益形成了山匪。
山匪很可怕,因为他们胆大不怕死,最会强取豪夺。前几年旺季的时候,唐晖没有经验,并不知道山匪的可怕性,因为白天监督工人采摘水果太累,晚上他掉以轻心,将水果放进仓库后就置之不理,等有订单的时候再命人去装,就连一二楼的房门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反复确认锁没锁。可是有天晚上,百果园发生了严重的抢劫案,不仅珍贵的财宝被洗劫一空,就连三楼的水果也难逃一劫,不是被抢走,就是被踩烂。由于没有及时交货,那年唐晖损失惨重,赔了很多违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