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老板正得意着,以为拍中了马屁,没想到夫人却拉下了脸,气呼呼地领着人出去了。
这声“混账”不知是骂谁?
老板跟在夫人后面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即使车子走了很远,他还未回过神,心中暗自懊悔,感觉自己砸了一单生意。
车内夫人仍是觉得心头有股气压着,像是用个袋子将她胸口的血液都包住,她总是闷痛的。
“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秀玲这时倒清醒了不少,夫人让她坐在后头陪她,她便挨着她,用手轻轻顺着她的气。
“你说这伯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去行军打仗,成天守着他那家破舞厅和那个狐狸精,现在的日子可不比以前,玩物丧志他到底懂不懂!再这样下去,到时候敌人举着枪杆子打到他头上去!”夫人是第一次说得这样狠,她实在气糊涂了,没想到儿子竟为那个女人牺牲这么多。
干燥季节,他容易花粉过敏,这点他自己早就知道的,可偏偏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受这份罪,她想起来怎能不生气。
“夫人,您切勿说这种话,秀玲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也听他们谈起过,现在国家正在议和,战争带给老百姓的灾难太大了,国家也舍不得咱们受苦啊!”
“国难当头,怎能顾及儿女私情,我就是气他这点!”夫人自认为说这话大义凛然,可却忘了今日将秀玲打扮得这么漂亮,就是想让儿子安顿下来。她忽略了这其中的意义,即使成功了,那宁伯渊不终究是靠着女人吗?
车子继续行驶着,路过洋酒行时,夫人让司机停车,司机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停了下来。秀玲率先下车,在车下等着搀扶着夫人。
夫人边走边叹气,气自己总是要穷操心,不仅将家事操持得合理妥当,免人口舌,还要顾着下一辈这不听话的儿子。
“夫人您来啦?”老板看见夫人前来,语气惊讶,但面容控制住了。
夫人见他少了几分谄媚的模样,倒还看得起他。
“最近可有什么好酒吗?”夫人知道儿子喜欢收藏酒,尤其是各国的洋酒。
“前些日子少爷也来过,他订了一瓶慕斯酒,当时没货,现在有了,您看要不要这种酒呢?”
“就这个吧。”夫人脸上稍微放松了些。
老板听了把酒包好,夫人让秀玲拿了酒便走了出去。
买完酒后,夫人又让司机把车开到司务处,今早元帅走得早,她有件事还未来得及说,此时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车子停在司务处的时候,夫人顿时觉得疲惫极了。
夫人跟着元帅下属来到他的办事处,见元帅没在忙,才走了进去。
“怎么现在过来?胃还没好,少走动。”元帅见夫人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起来搀着她。
夫人因他这举动,心里暖暖的,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元帅扶着夫人坐下,又让人送点粥过来,他记得她昨儿个一粒米没吃,现在也中午了,即使早上吃过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元帅对夫人很好,如果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总是愿意宠着她。他也娶过几个女人,不过,有的病死,有的在他还没飞黄腾达的时候跟他过不惯苦日子,就离开了。后来他才跟夫人结婚,之后没两年,他就当上了元帅,所以他一直记着她的扶持,那时候夫人家大业大,为了帮助他,出了不少力。
粥来了,秀玲伺候夫人吃饭,元帅这才注意到她,只见她浑身散发光彩,他一时记不起她是谁,印象中家里好似没有这般气质的女佣。后来在夫人的解释下,元帅才看出她是秀玲,不过即使她今日再美丽,他的眼神除了刚开始的打探外,就未在她身上停留过。
夫人将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舒适起来。
夫人吃完后,元帅让秀玲把夫人扶到沙发上休息,夫人过了半刻又道:“不知你今日忙不忙?”
“不忙,待会儿把事情交代好后就可以回去了。”元帅觉得眼睛疼痛,可能是最近劳累了,他走到窗户边,打开斑斓青墨色的窗户栏,露出一根根圆柱形的铁锈色的栏杆,他顿时觉得这栏杆有些遮挡,使他的视线跳转不开。
“那就好,今天是伯渊的生日,他让我来拜托你件事。”
元帅听完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厌恶,倒像是一种平静的表达。
“这时候倒知道用‘拜托’二字了?当时春晓晚报上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他也不吱一声,还得我主动求着他去撤销新闻,你不知道外面那群人的嘴啊,毒着呢!”三个儿子中,元帅最忽视老大,最看重老二,最担忧老三。
元帅本以为将宁伯渊送到国外去,可以让他多学些知识以后好辅佐宁骞,可是他回国也将近一年了,整天把心思放在舞厅那里,按现在的情势来看,即使舞厅收入不菲,但仍然是不务正业,他本希望他能同宁骞一样,带军打仗,为国争光,可他既无此意,那他也不想强求。
“元帅,这件事可不能怪伯渊,谁叫他那里有个狐狸精呢?”夫人说起这件事来心里又不平静了,她总是觉得古今会毁了他。
“你就别总是把责任推到人家姑娘身上,要我看那姑娘挺机灵的,怎么说也是留学归来,不会那么轻浮。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元帅怪自己的脑袋,当初还是人家帮着他完成国外的合作,可他却又把人家名字忘了。这时他回过头,没有将窗户关上,任着风轻轻吹过来,仿佛是想吹醒一点自己的记忆。
“古今!就是留过学的才开放呢!我听说......”
“也姓古?”元帅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不得了,因为他下意识地将她规划为古参谋家去了,可是想到古参谋的女儿叫“古玉”,他又觉得不对,所以这才糊涂起来。
经过元帅这么一提醒,夫人也怔住了,她以前只顾着厌恶她,倒真忘了这上京城中,古姓寥寥无几。
“你说,这古今不会跟古参谋有什么关系吧?”夫人问得小心翼翼,她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我让人查查,这事儿不能直接问参谋,太突兀了。”元帅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秀玲一眼,秀玲立马看向别处,证明自己没有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放心吧,秀玲没事的。”
秀玲闻言感激地看了夫人一眼。
“光顾着说别人了,你儿子拜托我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呢。”夫人手在沙发垫上磨了几下,感觉手下的触感有些磨手,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底下绣着半边蕾丝。
“你倒说说。”
“他今儿个生日,又想着派头,在东海那片区域租了一艘游艇,现在说想看海豚表演,让你给他寻个驯兽师。”
元帅一听,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些,他抿着嘴,不知是气是笑。
“唉~”元帅想了一会儿,或许是心里有个决定,就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海豚表演,我们老一辈人连听都没听过,肯定又是在国外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让他用点心,拿出在国外学习的本事做几件像样的兵器,再先去宁骞那里观看一段时间,学习人家是怎么练兵的,将来自己有了真本事,再自立门户,人家怎么也会敬他几分。可是他偏要跟我对着干,搞什么歌舞厅不说,还把钱都花在这不实用东西上。”元帅原本是想让宁伯渊帮着宁骞,在他那里先学点本事,然后再出去单干,可他偏不愿意,只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等他苦口婆心劝宁伯渊去宁骞的军营里后,却也听见他在那里游手好闲,根本不务正业。
“瞧你说的,哪有人这么看不起自己孩子的,我看现在歌舞厅也挺好,万一战争真的来了,他拿着钱财跑到一处安宁的地方也成。”夫人这人很护短,自己说儿子是没事的,可一旦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即使是元帅,她也不依。
“伯渊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要宠。”夫人这话在心里说着,终究没有抬到明面儿上,她知道,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元帅却有三个。
“你刚刚说,他要什么师?”元帅未接触过这种事,所以有些摸不着头脑。
“驯兽师。”夫人也是记了几天才记住。
“就跟马戏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