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女儿?”沈远宜眼中闪过一股精明,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了,她见古今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几乎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她才故作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但看向古今的时候,眼中又充满了恨意。
“是,我今日过来......”
“你是她女儿——”沈远宜打断了古今,又重复着这句话,“好啊,女儿好啊,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就连她身上那股子妖媚劲儿也遗传到了。”
古今一听这话,觉得毛骨悚然,她总觉得沈远宜看她的样子怪怪的。
“我有多少年没见到她了。”沈远宜说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古今双腿有些僵硬,她微微揉着腿,见浑身放松了些后,又道:“夫人与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过着这种生活吗?”沈远宜没回答她,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她站了起来,眼中闪着泪花,她像抚摸雕刻品似的抚摸着古今,她的手指在古今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划着,从额头到眉眼,从鼻梁到下巴,摸着摸着,沈远宜竟用力地在她脸上捏了起来。
古今感到疼痛,一把打掉沈远宜的手,她愤怒地看着她,“夫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沈远宜怔怔地看着古今的脸,又道:“你可知道,我做梦都想毁了这张脸,就是因为这张脸,害了我半辈子都逃不掉!”沈远宜说到最后,仰头痛哭起来,“我逃不掉你知道吗!”沈远宜歇斯底里地吼着,而古今也明显感受到她的恨意。
不过她在恨谁?恨自己母亲吗?
古今深呼了口气,她不知道母亲与沈远宜之间有什么关系,可现在明显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沈远宜现在十分脆弱,她只能打感情牌,“夫人别难过。”古今说着扶着沈远宜坐下来,她坐在她旁边,慢慢拍着她的背。
古今这一番安慰,沈远宜果然平静了许多,她转头看着古今,轻轻道:“你同你母亲一样,顶会抓住别人的心思。”
古今手略微一顿,她看清了沈远宜眼中的打量,便稳了稳心神,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是女......”古今本想说“女孩子”,可这个词放在沈远宜身上恐怕不太合适,于是话锋一转,道:“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话可以敞开心扉地说。”
古今本就因为“女人”这两个字而心里别扭,没想到沈远宜直接驳了回去,“女人?你年纪轻轻就能算得上女人,你被人开过苞了没有?”
沈远宜这连环攻击让古今哑口无言,她第一次碰上这种难以解决的情况,不是找不到词来反驳她,而是她没办法像沈远宜一样口无遮拦。
“夫人......”
“你身材这样好,是男人喜欢的样子,不知道便宜了谁。”沈远宜继续说着。
古今听完她这句话,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了宁伯渊的身影,她强迫自己不要想,但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沈远宜见古今红了脸,便认定她有了男人,“是谁?”
古今看沈远宜毫不顾忌地打探自己的私事,她自然也没有给她好脸色,既然感情牌打不通,那她就要拿出杀手锏了。
古今从口袋里掏出半张照片递给沈远宜,道:“夫人,曾有人给我寄了这半张照片,不知道对方想告诉我什么。”古今顿了顿又说:“对于我母亲的死,我也曾调查过,知道她是被人害的,我沿着‘鸽花’这条线查下去,发现对方的手腕上有这样的疤痕。”
古今仔细观察着沈远宜的神情,见她诧异地盯着照片里的那只手,她接着说:“我不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但我想着哪日回去一趟,查到了这照片上的人,我一定要亲手将她送到警备厅。”
这时,沈远宜已经开始冒了冷汗,古今加重了语气,“夫人,您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手里证据确凿,凶手一定难逃法网。”
沈远宜听完仿佛有些神志不清,她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捂着太阳穴,双眼瞪大,黑眼珠子紧紧地盯着那半张照片。她的眼白越翻越多,古今差点以为她要昏厥过去了,这时,沈远宜惊恐地说:“是她,绝对是她!她到现在都还想害我!”
古今一听这话音,便知道自己原来猜得八九不离十,真正的凶手,果然想利用这点来转移目标。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认识这照片上的人?”古今试探着问。
沈远宜直摇头,后又笑了起来,“哪里是认识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我!那个贱人,到死了还想污蔑我,想得美!”
古今一听,猛地站了起来,“死了?”
沈远宜笑得越来越大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件事竟然还能浮出水面,哈哈哈!”
古今见沈远宜不太清醒,便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她在等沈远宜平静下来,可是到了这时,连她自己也平静不了。
半晌,沈远宜渐渐冷静,她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古今知道正是刺激她的好时候,她道:“夫人,这照片上的人若真是你,那可得想尽办法洗清冤屈啊。”
沈远宜侧头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来之前,一直将另外那半张照片交给警备厅厅长保管着的,他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说等我从广南回去,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我怕......”古今装出为难的样子,“我怕他真的查到您身上,那可说也说不清了啊!”
古今撒起谎来,脸部不红心不跳,那半张照片早随着宁夫人的死,消失不见了,此时,她只能炸一炸沈远宜,先把这几人之间的关系理清楚再说。
沈远宜一听果然吓了一跳,想到后果她更是脸色白了白。沉思了好久,她才清了清嗓子,准备把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沈远宜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叹息声,“我就没见过那么狠心的姐姐。”
古今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直觉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否则,不可能连宁夫人的丧礼她都没参加。
“我年轻时也有个相好的,我们情投意合,相处甚欢,原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沈远宜顿住了声,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多年前,沈远宜与宁夫人沈清娟可是上京出名的姐妹花,那时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沈远宜就相上了其中一个。
那个男人叫高政,他身材高大,长相英俊,尤其是那肩膀,雄厚又宽广,沈远宜正是见他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便决定与他交往试试看。
高政也喜欢沈远宜这种大家闺秀,没多久,两人便瞒着家里人交往起来。
沈远宜之所以没敢告诉父母,是因为高政出身不好,那日也是被媒婆催着过来的,否则他连沈家的大门都不赶进,可没想到,这两人一见面就看对了眼,一投入爱河,便一发不可收拾。
沈清娟见自家妹妹最近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变得活泼爱笑起来,她便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于是有一天,她跟踪沈远宜,便知道了她与高政之间的事儿。
沈清娟未出嫁之前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主儿,尤其在看到高政出众的样貌的时候,她更是想要横插一脚。
一日,沈远宜又跟高政出去玩儿,沈清娟便把这事儿告诉了母亲,她们的母亲没有文化,一味地封建思想,知道后大发雷霆,觉得这样的女儿有失姑娘家的颜面,一气之下,竟将沈远宜锁了起来。
沈远宜整日窝在房间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恍惚起来。一开始她以绝食相逼,她母亲见了于心不忍,便给她盛了饭过来。可她姐姐沈清娟竟然当着她的面把饭扔在地上。饿了很久的沈远宜看见香喷喷的饭菜躺在自己的脚下,一时间崩溃起来。
她知道姐姐就是想撮一撮自己的傲气,将自己折磨得不像样子,她倒是舒心好过了。
沈远宜望着脚底下的饭,拼命地踩了起来!
踩到了汤汁,不小心滑了一跤,她也不停顿,坐在地上,抬脚用力地朝饭菜砸去!
沈清娟见了连忙将自己的母亲拉远一点,还跟母亲吹耳边风,“我看看妹妹怕不是疯了吧?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难不成他留下了什么扔不掉的东西?”沈清娟说着还朝沈远宜的肚子看了一眼。母亲看见大女儿的暗示,也不由得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