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宛见他一声不吱,闹得更凶了起来,“小孩子年纪轻轻的不懂事,但你不一样,你是个男人,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能放任一个孕妇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到处乱跑!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即使你再看不起我们家,德兰总归是你明媒正娶的,你不该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啊!”
何德兰被母亲吵得心烦,她忍着不适的身子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出去,我要跟伯渊说几句话。”
她本来身子就虚,这一喊,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梁宛和何德华见状,也不敢再逼紧了。何德华默默走了出去,而梁宛却还是边走边骂,生怕别人听不见她敢骂自己女婿似的。
门一关上,宁伯渊怒气冲冲地走到床前,“怎么回事?”
何德兰知道宁伯渊生了气,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料宁伯渊却一把将被子拽下来,“他知道吗?”
提到这个,何德兰眼底就一阵失落,“怎么不知道,就是他把我推下楼的。”
“推?”宁伯渊坐在床前,有些不可思议,“故意的?”
何德兰抿了抿嘴,随后又点点头,“我们家不是......”说到这里,何德兰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再也说不下去了。
宁伯渊听完握紧了拳头,“他在哪儿?”
何德兰一听,便知道宁伯渊要找他麻烦,便拉住他,“不怪他,我们家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每个人都避之不及。就连今天到医院来,若不是打着你的名号,他们也不一定给我住呢。”
宁伯渊却气愤地挣开了她的手,“平时瞧着古灵精怪的,怎么被人欺负了就不知道讨回来?”宁伯渊这时想起了古今,她被人欺负了,讨回来的样子让人生气,结果搁在何德兰身上,她不愿讨的样子,更让人生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德兰借着拉被子的姿势,悄悄地抹了抹眼角。
“人之常情?何德兰你再这么蠢试试!”宁伯渊陡然提高了声音,惊得梁宛和何德华紧张地往里面看。
何德兰被宁伯渊一凶,心里更加委屈,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宁伯渊见她实在没有精神气,便消了几分火,可那个男人,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何德兰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她认定的事情会勇往直前地去做,可是她毕竟还小,对于男女之事了解得不够透彻,更不会该断则断,斩乱情麻。宁伯渊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自然不能让她平白无故收了委屈。
因此,他询问医生注意事项之后,便带着何德兰回大院修养。至于那个小男佣,他暗地里解决掉就行了。
自从宁伯渊匆忙走后,古今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实在有些睡不着,便想到了在津州时,宁伯渊跟她说的一句话。
宁朗死了,宁骞被囚,宁家会有后吗?
如果留后,这个重任应该压在了宁伯渊身上,可是这个任务该交给谁呢?
谁会给宁家留后?
这个问题困扰了古今很久,直到凌晨,古今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晨八点,古今猛地睁开眼,看了眼时间,她便急急忙忙地收拾起来。今天,她可有个重大的任务。
龙霄那个酒庄,她是势在必得,拿过来有什么用处但暂且不知,但若是能拿捏住龙霄点东西,倒也不是坏事。
古今打开衣柜,挑了一件烟紫色锦璃旗袍穿上,带上一对珍珠长坠,头发盘起,又戴上一顶黑色的淑女帽。古今将帽檐压低,黑色的纱网便将她的脸遮起来,更加增添了神秘性。
她画好妆容,在镜子面前确认了几遍,才拿着银白色的丝带包走了出去。
到了酒庄,古今直奔书房,龙霄正在开会,见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他厉声制止。可又见古今一脸委屈地走了出去,他连忙站起身,将古今迎了回来。
“你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龙霄扶着古今坐下,自己才挨着她坐了下来。
古今将包放下,又将黑色纱网网上提了提,“知会干什么,横竖不是个要紧人,否则不会刚进门就被人撵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里可是商量要事的重地,我当是哪个毛手毛脚不懂规矩的人闯了进来,这不看了你,我又去迎回来了吗?”
众人看着龙霄这般伏低做小,不禁也对古今打探起来。
他们都是龙霄在江城的骨干,此时正在商讨事宜,他们不认识古今,自然也不知道她在上京与谁交好。见着龙霄对古今这么上心,他们也都对她尊敬起来。
古今这时仿佛才看到周围的人,她又重新拿起包,“反正这也不是我待的地方,我先回了。”
古今说完嘴角轻轻撇了撇,这落在龙霄眼里,仿佛就是他说话不算是的,这立马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连忙拉住了她,“我让你在这待,他们敢说一个‘不’字吗?”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连忙应和,龙霄见了,满意地笑了起来。
古今这时才真正坐稳了,她将帽子摘下,又用手捋了捋头发,道:“可有我不能听的?”
“听不听都无关紧要,反正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龙霄见她头发有几根飘起来,他便去给她梳理干净。
古今又道:“我本来不打算过来的,想着你事情办完了总会来找我,可是我昨儿个打麻将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儿,说你这酒庄里的酒味道不错,几个牌友便立马反驳起来,说你送出去的酒不仅味道酸涩,而且在里面喝到了虫子。我这一听当然不愿意了,便跟他们争执起来,这吵着吵着,自然没有了打牌的心情,专门为你的事情解释了好半天。后来,她们实在骂你骂得厉害,我便自作主张地把这骂名揽下了。”
龙霄一听心里一咯噔,可又听见古今最后一句话,他便道:“怎样个揽法?”
古今低头一笑,有些难为情,“我不是跟你打了个赌吗?虽然我知道我不会赢,可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为你的名声考虑考虑。我便说你把酒庄送给了我,我现在才是酒庄的女主人,让他们骂就骂我好了。他们不信,还说我信口开河,我一急,便说:‘你们瞧着好了,我本是与龙庄主打了赌,择日他就会登报声明,到时候你们便知真假。’”古今一口气说完,又着急地挥挥手,“我当时真是气坏了,气他们这样诋毁你,这件事我的确有些冲动,你就当过过耳,不必放在心上。”
这件事也不是空穴来风,古今的确听见了一些风声,又想着龙霄本身也不是为了老百姓考虑才送出这么多酒的,那自然也不用考察质量。这批酒怎么样,龙霄心里自然清楚,古今这么一点,他也不会质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龙霄听完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握着古今的手,道:“真难为你这样为我着想,你不必担心,这报我还一定要登了!不是让你平白无故地为我挨骂,而是让他们看看,你古今与我,是什么关系。”
古今一听,骇然起来,“不可不可,这可是要紧事儿,不能因为我几句儿戏话成了真。”
龙霄拍拍她的手,本想说过过场面算了,可是又见底下这么多人看着,他心里鼓起了劲儿,便道:“就算这酒庄送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古今知道龙霄是硬撑着面子,如果她真的答应下来,那龙霄心里不是滋味儿,有可能采取什么方法不认账,她思量着,便道:“那可不行,这样吧,你先登报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至于这赌注自然也还是算数的,到时候,宁三少爷败下阵来,你再名正言顺地拿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龙霄听完大笑了几声,他搂着古今的肩,道:“你倒真是为我着想。”
龙霄本身也没真的打算把酒庄给古今,即使下了赌注,也是知道宁伯渊不会赢。可男人总要做些场面事,古今这样给他台阶下,他心里倒是感激起她来。
为了维护自己在古今面前的形象,他立马打电话给春晓晚报,让他们今日就把报纸登出来。
今日日本人过来开大炮,江城的战役很快就要开始,到时候,他不仅打败了宁伯渊,在日本人面前更加有地位,还收回了酒庄,不至于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他能在古今面前更加威风,这一举三得的事儿,可谓是让他怡然自得。
古今见事情办完,没着急回去,而是在这等着那边派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