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沅轻声说了句,“常姑姑,我如何能躲得过去呢。”
常若愣了下,随即默默退下了。
“杵着干什么?过来。”
楚令沅摇着尾巴就过去了,余光瞥到那本书的面皮,额,竟是那本没看完的话本子,怎么被他给翻出来了。
祁铮看着她手里的食盒,“这是什么?”
楚令沅不再管书的事,把碗端出来放到矮桌上,香气飘荡,又递了个调羹过去,用一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表情说:“一口不许剩。”
祁铮很给面子的吃完了,胃暖洋洋的,他问:“怎么是甜的?”
楚令沅狐疑,“甜的?我记得我放的是盐巴呀。”
不想祁铮一把拦过她的腰,跟她狠狠地唇齿相依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朕没骗你吧。”
楚令沅睨了他一眼,波光滟滟,却没说是甜是盐,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额头上留下个吻。
祁铮极为受用地眯起眼:“换个位置更好。”
楚令沅说:“你不是总这样偷偷亲我?我知道的。”
祁铮解释:“近来事多,若跟你见了面,便有些挪不动脚,偶尔看一眼就好。”
楚令沅勾起一缕他的黑发,绕着手指,试探道:“你解了我的禁,我不就能去见你了?居仁殿离得又不远。”
祁铮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思忖半晌,道:“也好。”
楚令沅笑了。
祁铮道:“你直接住到居仁殿不就行了?”
楚令沅微蹙眉,“皇上,这不合规矩。再者,闲了这么久,后宫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皇后了。”
祁铮好笑:“你什么时候也跟我讲起规矩了。”笑意在楚令沅严肃的表情下慢慢收起,叹道:“我倒宁愿她们忘了你。”
楚令沅装作没听懂他的画外音,“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接永安公主,我的金令你也该还给我了。”摊开手。
祁铮皱眉,打了下她的掌心,“有英昭仪,你去捣什么乱。”
楚令沅笑盈盈的跟他绕圈子,“英昭仪的确是个能干的女子,有她协助,臣妾定能把后宫管好。皇上就放心吧。”
“别跟我嬉皮笑脸。”祁铮捏她的脸,没有以前的肉感,只有薄薄的一层皮。
楚令沅转移了话题,“皇上是不是要去一趟福寿宫?臣妾陪您一起可好,病了这些日子,也没能去太后跟前尽孝。”
祁铮想了想,“去了少说话。”
―
福寿宫里里外外亮着灯,听说皇上皇后来了,门外站着一溜人,打头的是顺嬷嬷,旁边还有个柔妃。
帝后携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参见皇上皇后。”
“起吧。”
祁铮看也不看他们,拉着楚令沅的手往里走,“这时候过来,没打搅到母后吧。”
顺嬷嬷跟在后面笑道:“皇上来得正好,太后亲手做了莲子羹。”
祁铮看向楚令沅,“哦,那皇后可有口福了,母后多年不做羹汤,但朕记得,母后的厨艺极好。”
楚令沅笑道:“臣妾可算未卜先知,空着肚子来的。”
说着,一行人穿过院子走进正厅,太后端坐在榻上,神情是少有的轻松欢快,看见他们露出个慈善的笑容。
“少见你俩个一同过来。”
宫女们搬了两个棉杌请楚令沅和柔妃坐下,祁铮则坐到了太后旁边。
祁铮说:“儿臣刚去未央宫瞧皇后,皇后说许久没来向母后请安,便一道来了。”
太后看向楚令沅,毫无破绽地关切道:“何必在意这些虚礼,皇后身子骨弱,安心养病才是。”
楚令沅微笑,“多谢太后关怀,臣妾好多了。卧床这么久已经不像样,更是连累了英昭仪和苏妃她们替我辛苦,臣妾着实不安。”
太后转动念珠的手停下,身体微微往后靠,“皇后果然是经事了。”
楚令沅笑而不语,祁铮眼神微沉。
顺嬷嬷带着两位宫女把莲子羹送上。
太后语气有些淡:“哀家许久没下过厨,手艺不知退了多少,你们尝尝吧。”
祁铮把自己那碗给了楚令沅,“朕刚才在你哪儿吃了点东西,倒不太饿,你帮朕吃了,别辜负太后的美意。”
太后笑说:“什么美意不美意,不过是眼看永安回来,想她从前爱吃这个,随便试试手。”
楚令沅吃了几口,配料丰富,味道清甜爽口,的确是下了功夫,比起她那粗制滥造的鸡蛋羹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真情实感夸赞道:“太后口中的随便简直快比上居仁殿的御厨了,臣妾真是羡慕永安公主呢。”
柔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太后笑了:“皇后也是哀家的女儿,何须羡慕永安,你若愿时常来福寿宫,哀家定不会亏待了你。”
楚令沅俏皮道:“母后可要说话算话。”
第66章 不要乱跑
在场皆是人精,想要维持表面和平,再容易不过,说点无关紧要的话,气氛倒也融洽。楚令沅跟太后讨教莲子羹的做法,太后难得有兴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细细与她道来,“这莲子羹,食材咱们是不缺的,最重要的还是火候……”
楚令沅认真听着,祁铮在一旁静静看着。
柔妃低头,却不知在想什么了。
“铮儿一向不喜欢这些甜的东西,可永安喜欢,他们姐弟关系好,永安总要拉铮儿陪着。”太后不自觉喊出祁铮的小名,看了儿子一眼,“他呢,老实巴交,不喜欢吃也跟着吃,搞得永安还以为他真喜欢,每次都想着他,却不知,可苦了他了。现在口味倒没以前挑了,想必是有皇后在一旁劝着。”
楚令沅半点不心虚,“皇上为国为民,臣妾自然要以他的身体为重。”
太后像是很高兴,一直看着祁铮。
楚令沅领心领神会,站起身对柔妃道:“柔妃妹妹,听说福寿宫的杜鹃花开的极好,不如陪本宫一道去赏赏吧。”
柔妃起身朝太后纳福,率先出去了。
祁铮眉头一皱,太后也有些无奈。
“枳玥这孩子。”
楚令沅笑着表示无碍,转身跟着出去。
太后看着她纤柔的背影,淡淡道:“皇后这两年变化之大让人惊讶,想她进宫时,也就是个半大的姑娘。想必皇帝很是欣慰吧?”
祁铮手指转动着茶杯,“母亲有话不防直言。”
太后坐直,“哀家本也不打算同你绕圈子。”顿了顿,眼神凌厉:“哀家当初选中你坐这个位置就是看重你的冷静。聪明能干的皇子多得是,可皇位这么勾人的东西,只有你能冷静以待,进退自如,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可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分寸?倒不想,祁家竟出了位专情的皇帝。”
祁铮唇角微牵,眼神却冰冷,“母后,儿子仍叫您一声母后,以前种种儿子已经不想再追究,但皇后,是朕选的皇后,您别逼儿子。”
太后深吸口气,“逼你?当真是哀家在逼你?你这些年和霍家那小子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逼哀家?你非要与我与冉家,与所有世家作对吗?”
祁铮看着太后,“母后,你我深知,大周并非世人所见那般光鲜亮丽,根已经腐烂了,儿子所作,是为了救世为了救国。您拦不住朕,世家也拦不住朕。”
明明是轻言慢语,却如此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太后眼神震动,头上的珠翠轻颤,感受到了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当初伴在她身旁欢笑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他们母子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祁铮:“永安当初离宫时曾对朕说,她不愿,说她永远都是大周的子女,说她不怪您。母后,您真要拿她来威胁朕吗?”
太后瞬间红了眼,良久,悲叹道:“那是她的命。”
祁铮冷漠:“可她姓祁,不姓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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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望着远方不知何处,“皇后娘娘,您以为皇上和太后会谈些什么?”眸中满是冷嘲。
楚令沅很不得体地斜靠在墙上,懒懒道:“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柔妃看向她,没有掩饰她的厌恶,“你这样的人,凭什么?”
“凭什么,”她问的毫无章法,楚令沅偏还认真想了想,“凭我长得好看?”
“皇上很看重你。”柔妃又说。
楚令沅点头,“嗯,我知道。”非常看重。
柔妃笑得残忍,“但你受不起,皇帝不能只看重一个人。他越看重你,这个皇宫就越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