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枕(97)

云星随即道:“可不是嘛!他回来我初看见的时候,我也觉得像□□精。”

“咯咯咯,云星说你在这躲着哭爹喊娘的呢,说吧!怎么回事儿?”

子兰君一咬牙,拿下脸上挡着的扇子,瞪着白锦说道:“谁哭爹喊娘的?我是哭天喊地。”

白锦摆摆手,道:“哎呀,都差不多,天地就是爹娘,哭天喊地,那不就是哭爹喊娘吗?这有什么错?快说,你脸上怎么啦?被□□精附体了?”

子兰君皱眉叹气,低下头道:“我这不是在外欣赏大好河山吗?谁知,碰上了个小妖怪,那小妖怪,心眼坏的很,把我抓进了他的洞里,关进了笼子里,我就跟他说,我是白石山的人,你把我放了,回头,我感恩于你。”

“嗯……还有呢。”白锦道。

子兰君接着道:“我还对他说了,一个小妖怪,不修仙得道,多积些德,净干些坏事,他日轮回转世,仍旧不会脱离苦海,早日回头是岸。”

“嗯……是对的。”白锦和云星坐在子兰君对面,用手支着下颚说道。

子兰君说到此,忽然紧紧皱眉,道:“那你可知他说我什么?”

白锦和云星同时望着他,问道:“什么?”

子兰君道:“他说我,饭后一顿练功。”

白锦和云星二人蹙眉反问,“何解?”

子兰君以他那宝贝扇子,用力朝桌子上打了一下,愤愤不平的道:“白痴啊!”

二人轻笑不止。

“你说我容易吗?我难道不是为他好,我在说服他呀!我希望他得道升天啊!希望他挤身天界呀!他倒好,骂我!”

白锦笑道:“那你是如何回的?”

子兰君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得好,好仙不与小妖斗,可惜呀,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我一世君子,谦谦有礼,此生的污言脏语,龌龊之语,全部都用在这只小妖怪身上了。唉!我造的业呀,全都造在他身上了,他日,等我转世时,若佛祖记我这点恨,我非把这个小妖怪拉下水才成。”

“这可就怨不得别人了,谁让你天天游手好闲,幸亏是个小妖怪,你若遇上个大魔头,我看你呀,鸟毛都没了。”白锦道。

云星道:“那他脸上的疙瘩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戴着吧!”

白锦凑近看了一眼,又坐下来,道:“小事小事,这小妖怪法力也并不太高,我还可以解得开。”

“那还不快点儿!”子兰君已急不可耐。

白锦单纤手旋转,轻轻摆动花指,花灵飘飘,逐渐一朵朵飞升到子兰君脸上。

不过片刻,他脸上的疙瘩,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从前。

云星开心的道:“没了没了没了!”

白锦浅笑收手,对子兰君道:“这人间呐,还有一道俗语叫:吃一堑长一智!”

“吃什么?长什么?”云星听不懂了。

白锦又语重心长地重复了一遍:“吃一堑长一智,意思就是说,在一件事情上跌倒了,吃了一次教训,下一次,就要谨记这次教训,明白了吗?”

云星略有所懂的点点头。

子兰君正在为自己恢复往日容颜而高兴,听到她如此对云星说,立即又对云星说道:“你别听她的,她自己都吃了教训,不见得去改。”

白锦听了这番话,淡定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极妩媚的笑容,望着子兰君,娇声道:“说的对,我不止不改,我还会在你脸上……让你再当一次□□精!”

说完,伸开手臂,张着一双手爪就朝向子兰君。

吓得子兰君豁然而起,就开始跑。

“有酒喝!要不要?”白锦望着他逃窜的背影喊道。

子兰君猛的刹住步伐,回头道:“要。”

事实上,哪里有酒?不过,仙人若要喝酒,也是容易得很,念一句法诀,变一坛就是了。

白古的“梅林苑”里,三人围着桌子,顶着上空夜色,饮酒皆欢。

喝之前,子兰君问了一嘴:“你回来之后,酒量可有进展?”

白锦道:“千杯不醉!”

可饮下一杯后,还是醉意上头,天地旋转,满眼都是小星星。

云星醉的趴在桌上睡了,只有子兰君没有变化,依旧脸不红语不乱。

“我不喝了,我得去找琉书,等我回来。”

醉醺醺的丢下一句话,便摇摇晃晃的起了身。

第106章 饭论

嘴里说着去找琉书,步子却不由自主的,一个人去了“卧石谷”。

相隔太久,具体在哪一处地方,她都已经依稀记不得了。

星,点点。

月色朦胧。

摇摇晃晃的身影,凌乱不堪的步子。

走着走着,被脚下的乱石绊了一下,趔趄站稳再往前走。

夜,太静了。

唯独,溪水潺潺,在月色下散发着,如月华那般的光泽。

高处俯瞰,她身上所穿的轻纱,仿似秋日的夜空下,独枝盛开的桃花。

在这茫茫大地中,轻轻飘舞着,直到她在一颗从不开花结芽的桃树前,停了下来。

她看似酒醉,又看似疲惫的跪在枯树前。

“从来没叫过你一声‘母亲’,一直不知道母亲的用意,如今才懂,懂了她为何带我来此,也懂了她为何瞒着我,想来,我应该唤您一声‘母亲’,可是,母亲带我很好,如此,我就唤您一声‘娘’吧!不然,依我的脑袋瓜子,一声母亲唤两人,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娘……”

“女儿不孝了,让您孤单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么久,我都没来看过你。”

人已逝,相隔甚久。

许多事,无法弥补。

她抬头,仰天哽咽,片刻过后,弯腰叩首,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一直为琉书言传佛法,希望他不入俗世,不娶妻生子,等他回天之后,他依旧是他。

可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该入佛门的那个人。

早在万年前,就已注定了的事,不过是一次逃脱,扭转了命运。

半晌,她缓缓直起身,泪语潸然:“我才是那个该落入凡尘的人……”

言罢,倾身伏地。

双手挖起枯树周围的土壤,此处地面,长年无有人翻,地面已是光滑坚硬,要徒手挖起来也是费力。

好不容易,挖出一个坚硬的土块后,夜空忽然一道雷响!

她立即停止,凝神望着枯树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又开始继续挖着。

夜,星光隐去。

倾盆大雨挥洒即下。

淋湿了她如桃花灼灼般的衣裳,湿透了万千落地的青丝。

终于,淋着大雨,她总算在那颗枯树周围挖成一个土坑,把枯树连根拔起。

满是雨水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可就在这时,枯树忽然有了变化,如同碎裂那般,在手中化为乌有,点点树木碎片散在大雨中,渐渐没了。

白锦惊愕的望着手心,大雨滂沱,仿佛那潺潺流水,从掌心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一世有罪,生生世世都是罪人吗?”

从愕然低语直到悲泣哭喊,雨中,悲泣不止。

桃仙所经历的,那时她刚出生,定然不懂,可她的苦心,母亲的苦心隐瞒,她懂。

对于生母,有太多的话未曾说过。

对于母亲,有太多的遗憾,留在白石山,她死时的那一刻。

苍生一切,不过如此,往往不经意间,徒留遗憾。

山石一角,一黑色的身影悄悄立在那里,望着醉酒悲泣的白锦。

帧帧划过,他深邃的眼眸,眉间赤红色的玄火印赫然在目!

只见,他剑指正欲凝诀,忽见不远处走来一白衣身影,只是举伞遮挡了容貌和一半身形,黑衣身影立即隐去了。

琉书举伞走近,她都未发觉,直到雨水打到伞上,她才知道,身边有来人,立即收了哭声抬头去看。

一看是他,立即瘫靠在他腿上,“我是捡来的,呜呜……我是捡来的……”

雨,下了很久。

从茫茫黑夜到晨曦黎明。

————————

“小锦,小锦,小锦!”

白锦昏沉沉睡着,听到耳旁有个人叫她,声音好像云星,而且,一声比一声大。

她摇头晃脑的闭着眼,头晕脑胀,含糊不清的道:“干什么?我睡会。”

那女子道:“你再不起来,三殿下要成亲了!”

白锦立即坐起身来,睁开眼就问:“谁?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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