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诡异的是,哗哗啦啦的雨声中,我听到了似乎是很多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正是来自那个洞口的方向。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洞的确有些邪门。
闷油瓶探查四周的情况,张海客固定绳索,小张哥手脚麻利地在绳子上装好了锁扣,这三个家伙,全程没有一句话,但眨眼间就默契地把准备工作全做好了。
小张哥弯下腰,一手溜着绳子,说了句“走着”,便轻快地跳了下去,张海客紧随其后。
我也要跟上去,闷油瓶忽然拦了我一下,对我道:“你带你的刀了吗?”
刀?你还好意思提刀,我心说,是谁把我的白狗腿拧成了麻花?好在家里还有把备用的,我习惯性地带在身上,就给闷油瓶指了指,“什么意思?下面有危险?”
闷油瓶略一点头,他看向那个洞口,似乎想到些什么,但也没多说,示意我跟上。我趁着还有信号,给胖子留了句话,便和闷油瓶一起跳了下去。
昨天大半夜用手电照着看得不够清楚,下来后发现别有洞天,奇怪的是,我们在上面听到的那种好似成百上千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了。
小张哥和张海客已经在探查洞内的石壁了,两个人手法也差不多,都摸了一圈,看向我和闷油瓶,几乎是同时道:“人工的。”
我也凑上去看,人工痕迹并不明显,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植物的根系,雨水冲刷下来的泥土,已经掩盖了石壁原本的样子,但我用手去摸,能摸到那种用凿子之类的工具磨刻的痕迹,这是什么人凿出来的?
我忽然想到上次跟雷本昌去的那个盐湖,一路上碰到的各种遗迹,雨村似乎是一个存在于历史记录之外的区域,总是出人意料的发现。
我也来了兴致,几个人将石头墙以外的部分都大致看了一遍,整体是一个近似半圆形的洞,这内部的空间是人为挖掘的,包括那洞口也是。
再看那片石头墙,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堆起来的,我都想不到这些石头是哪里弄来的,感觉这些石头和雨村附近的地质环境不太符合,总不会是这山里生出来的。
小张哥伸出手去抚摸那些石头,我看着怎么觉得动作有些猥琐,忍不住道:“你摸什么呢?”
小张哥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的手指伸进了石头之间的缝隙中,好像在挖什么。
看起来动作很专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张家人双指探洞的功夫?
收回手他就转过来,把攥着的拳头递到我面前。
我一个激灵,全身进入防备状态,心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盯着他的拳头,问:“什么玩意!”
小张哥缓缓把手张开,我仔细去看,发现啥也没有,就听他笑了几声。他边笑还边对闷油瓶道:“族长,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了,太好玩了!”
我顿时感到脑门上青筋一跳,同时心里不由得自我反省:怎么就因为这个人姓张,就觉得是在正经挖土呢,小张哥绝对是张家人中的一朵大奇葩。
闷油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小张哥果然自己笑了笑觉得没趣,就不笑了。
张海客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也用手指去摸那些石头之间的缝隙,对我们道:“这些石头经常有人擦拭清理,看这些缝隙。”
其实我也发现了,这些石头不像是堆在一起为了制造一面墙,石头之间甚至可以留了一些缝隙,缝隙有大有小,并且没有被植物和泥土填满,如果这面石头墙不是最近新建的,就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时常有人来清理缝隙。而我也注意到,石头墙与洞壁接触的地方,已经被杂草泥土包裹住,这说明是后者。
可是是什么人时不时来清理这些石头呢?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张哥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他吸了一口气,接着朝着一个石头之间小小的缝隙缓缓吹气。小张哥身材消瘦,面相仔细看其实很清秀,他半眯着眼睛吹气,手还要扶着石头,不像是给石头吹气,倒像是给人吹气,动作简直不要太骚。
我刚起了层鸡皮疙瘩,却听到从小张哥那传来了一阵好似一个女人在啜泣的声音。
这小张哥有毒,我心说,把石头吹哭了?
这当口我的手机忽然一震,蜜汁信号带来了胖子的消息。
胖子微信我说,老刘好像疯了,一直在哭,他还发了段语音。
我顺手点开,就听到手机里传出了一段哭声,我一惊,竟然和小张哥刚刚吹出来的如出一辙。
小张哥眉毛一挑,道:“原来那个老刘也学我吹过石头?”
我一听,忽然有点激动,问他:“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快疯了?”
TBC
第五章
小张哥认真地表示他是不会疯的,他这个人抗压能力特别强。
我问了胖子详细情况,消息又开始转圈。去看闷油瓶,闷油瓶若有所思,接着他竟然也朝着石头缝吹了口气,但动作比较正常,我松了口气。
闷油瓶这边也传来了类似的哭声,我想到我们昨天过来的时候,也听到洞里传出好似很多人哭泣的声音,难道说昨晚这洞里同时有无数人在朝着石头吹气?
要么,就是风,是风穿过这些石头的时候,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我想到了新疆的魔鬼城,位于风口上的风城,风穿过其中,也会发出如同鬼哭神嚎一样的声音,而这些石头明显是人为堆砌的,是故意的,为了发出这些声音。
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朝着一个缝隙吹气,可我听到的却不是哭声,而是一长串像是人讲话的声音,这就很有意思了。这一口气似乎穿越了一个迂回曲折的空间,发出的声音也拐了好几个弯。
三个人又对着一些缝隙吹了吹,声音千差万别,实在奇怪。
我回头看闷油瓶,想听听他的意见,再吹下去我要缺氧了。小张哥倒是玩得挺好,他边吹气,还要边翻译听到的声音,瞎编故事不用打草稿。
闷油瓶没有再去吹气,而是用手电去照那些缝隙,我挤过去,和他头挨着头一起向缝隙的深处看,却发现缝隙都不是直的,手电光无法穿过这些石头到石墙的另一面。
张海客翻出铲子,问道:“拆吗?”
闷油瓶点点头,张海客后退几步,就道:“这不太好拆啊,这些石头看起来是随意堆放的,实际上是有叠放次序的,又没有什么把它们黏在一起,随便下铲,拆倒是能拆,但搞不好这石墙就整片全倒了。”
“这有什么难。”小张哥撸起袖子,“待我把它们都摸一遍,自然就知道哪块可以碰,哪块不能碰。”
他说着就伸手准备去摸石头,闷油瓶却忽然抬手挡了一下:“太费时间。”
小张哥奇道:“族长,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闷油瓶点头,接着看向我,道:“吴邪你来找。”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我有些懵逼,闷油瓶这是给我闪瞎小张哥狗眼的机会吗?我一时受宠若惊。闷油瓶知道我是学过建筑的,这种事情我确实更专业一些。想起之前在长白山,也是靠着堆石头把四阿公给困住,这次不是堆,是拆而已。
小张哥似乎很惊讶,看着我:“你会这个?”
我怎么就不会了,他娘的这时候就是不会也得会,我朝他一笑:“想不到吧。”
“想不到想不到。”小张哥也笑了笑,“原来你不只好玩,也还有点用。”
这话我就很不爱听了,我认识的很多张家人,包括张海客在内,都有一个臭毛病,就是那种举手投足或是不经意话语间的优越感。这都什么年代了,张家也早不行了,但在他们眼中,和普通人仍旧是有区别的。普通人只能作为张家人的某种“工具”来利用,所以小张哥才会说我“有点用”。
我能想象到,如果胖子在,肯定会说必须露两手给他看,不然太跌份儿了。
这对我来说确实不是难题,这些石头这样排布,必然要考虑到受力问题,而做这种事我多少是有些经验的。
于是我也退了几步仔细看了看,又上去摸了摸,脑子里算了算。
这也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未必比小张哥直接在墙塌的边缘试探省多少工夫,但闷油瓶让我来算,想必有他什么道理。
我也试探了几块石头,终于有一块被我撬动后,它四周的石头没有坍倒下来,而且整片石墙仍旧很稳。我们尝试着在它周围开铲,这石墙还不只是一层,拆了最外面的一层,里面仍旧是石头。好在我们运气比较好,里面一层的石头也没有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