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追直起身来,金凌有些不解地睁开眼睛看他,仰着的脸看上去带着些撩人心弦的无辜。
“怎么了吗?”
“…………”这下连那双手都收回去了。
“蓝愿?”金凌觉得不对,扒着浴桶的边沿转过上半身去看蓝思追的神色,回想着自己方才出口的话。
“莺姐姐,”他看蓝思追垂着眼眸,晓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他误会的话,当下便解释起来:“她是莲花坞的,那个铃铛就是她从前告诉我的。”
“…………”
所以那个姑娘不仅替金凌按过肩膀,还告诉过他铃铛就是送给心上人的?
说心里没点不舒服是假的,蓝思追启唇想岔开这个话题,却听金凌长长叹了一声,又道:“唉,你别多想,认识她的时候我还小。”他挠了挠额角,“莲花坞除了舅舅也就她能照顾我了。”
”不过她现在早就已经嫁………唔!”
金凌被他冷不丁扑过来,忙用两只手搭在桶边上才稳住下滑的身体,刚想出声斥责,却又被揽着肩背,眉间一热,有什么软软的触感贴在那里。话将将说了半句就被强行打断,蓝思追一手在他唇上轻轻罩了一下,低头从光洁的额间吻起,顺着眉头和鼻梁上挺直的软骨,掠过那微微张启着的圆润上唇,落在嘴角上轻咬。
揽在肩侧的手紧了紧,又侧头在他脸颊亲了亲。
“生气了呀?”金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串啄吻搞得人有些晕乎,几乎要傻笑,心里只觉得现在蓝思追的样子好玩的不得了,于是也要戏谑他两句:“原来蓝愿你也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呀?”
“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他冲着蓝思追的唇挤挤眼睛,做了个“吃醋”的口型。
“没有生气。”
“那你方才突然停了做什么?还要咬我?”
“我没有咬你。”蓝思追否认得不太利索,“………她能陪着照顾你长大,我是有一点点难过,但是不生气的。”
金凌看着他淡定地把带着些可疑红晕的脸转过去,像往常一样打算在这样肢体相触的事情上光明正大地回避不谈。说他是又脸红又要羞,又偏偏在亲他的时候一刻不放的固执,金凌只觉得心里好气又好笑,干脆缩进水里,默不吭声得把自己往水下沉了沉。只留一个露在水面上的玉白肩膀,背过脸去不看他了。
“……行吧,反正莺姐姐早就嫁人了。”金凌看着带着皂角沫沫的浴水,断了吐泡泡的想法,只把脸埋进臂圈中央,声音闷闷的:“她嫁人的时候我见她没了铃铛,问了她才告诉的我……那是,定情信物。”
“若是没了莺姐姐,蓝愿你也收不到我的铃铛,更别提你现在还要亲了我不承认?”
“…………”
总是带着笑带着暖意的唇慢慢靠过来,那双深黑的眼眸也越来越近,此刻,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是,是我亲的你。”蓝思追道。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你又笑什么?”金凌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角,却在下一刻便感受到柔软轻柔的亲吻。
印下的吻一触即离,从唇边蔓延到脸颊,耳后,尤如春风轻拂,喷洒在皮肤上的气息也是温暖柔和的。
金凌的眼睫疾动了两下,便闭上了双眼。
那些在他脑中,心中乱撞的纷杂思绪,他好像明白了,就像蓝思追的如此模样,也只为他一人展露。
“你肯承认就好。”金凌额发上的一滴水珠终是挂不住垂落进浴桶里,啪嗒一声坠在平静水面上,他耸耸肩,侧过身子去问:“还按不按肩膀了?”
“好。”蓝思追看着浴桶里被热意蒸红了的圆润肩头,以指腹的三分力揉捏。力道被故意放得轻,却带了些灵流进去,好让郁结的经络散得更快。
轻柔的灵流顺着经络游走过去,自然是极通常舒爽的。蓝思追看着手心下的肩膀渐渐放松,放软,人的一点点向后靠过来,“这样,可以了吗?”
“马马虎虎吧。”
明明知道每次都会是这个结果,何苦一开始不听却总要别扭过那么一轮呢?
金凌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嘴里嘁了一声,瞅了蓝思追两眼,扭过头去。可抱住自己双腿的手却暗暗加了些力道,膝盖在水面下若隐或现。
“蓝愿。”
“嗯?”
“我饿了。”
——————————————————————————
“蓝愿,我饿了。”
“嗯?”
“我要吃枣泥拉糕、小方糕、三鲜馄饨、酒酿圆子、豆腐花、船点、青团子、八宝饭。”
“碧螺虾仁、参糟鱼、剥皮黄鱼、斑鱼汤、黄焖着甲、蜜汁火方、樱桃肉、母油船鸭、烂糊、黄焖栗子鸡、莼菜银鱼汤、万三蹄、响油鳝糊、金香饼、三套鸭、苏式酱肉和酱鸭………”
第二十三章
额角半干微湿的发丝落下来,交杂在睫毛间,细细得发着痒。金凌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依旧有些混乱的思绪在盘绕。
房间的门没有被关好,此刻再也遭不住那几阵晚风急急得吹,吱呀一声被吹得大开。凉气就这么灌进内室,搅动了丝帘,那盏唯一燃烧着的烛火也疯狂舞动着,不过一瞬终是熄灭了。
被褥的一半搭在榻沿上,另一半早就滑倒了地上,萎顿在那里。被脚跟伸动着一带,连榻上的那一半都顺着小腿的弧度淌到了脚踏上。
有点冷。
或者说,与方才相比,着实是不一样了。
缩了足尖蜷在腿弯里,金凌抬手要去拂开脸侧的碎发。散着热度的面颊肌理触手依旧滚烫,可身上的热却是已经被夜风的凉气带走了大半,小臂都有些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什……么?”肩上挂着中衣前襟的柔软料子,摇摇欲坠着僵持许久,终是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落了下来,随着脊骨落到了腰迹,堪堪掩住了内陷的腰窝上两处被用力过度揉罒捏过去留下的红印。
从面颊到脖颈是红的,肩也是红的,不仅仅是沐浴时揉筋正骨留下的印记,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浮在那些红痕上,又像是使了些力道烙在了上面,充血的刺刺发着痒,上手去摸,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没了被子和衣物的保暖,春日的夜风更显得寒冷了许多。金凌扯住了滑下的衣料重新披回身上,正要给腰侧的系带打结,却发现右边的一根带子已经扯脱了缝线,连着另一根带子打成了一个死结。
“…………”
混沌的意识慢慢清醒后,他不由得紧紧阖上双目, 一直涨的厉害的脑袋至此刻,方咯吱咯吱得开始运作起来。
如果说几刻前似乎是蓝思追‘强行’按上了他的后脑,后腰被那另一只手匝住,到最后又怎会是自己反缠着不放的模样。那些带着湿热的回吻,那些掌心下肌理线条的触碰……通通一股脑涌上来摔在眼底,这些带着杂乱无章的记忆让他的身体没由来的一点点发起热来。
最开始不过是呛了他一句话而已,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点我上车(发现的眼睛)
“…………”
“……嗯?”
金凌歪在榻上,盯着被蓝思追夺门而出时大开到关都关不上的门被风带着咯吱响了一声,心里倒是也呲出一声莫名其妙的冷笑。
好嘛,蓝愿这厮自己干了这等好事,就一走了之了?这个傻子不会真的以为我在责怪他吧?
第二十四章
金凌的小院就在湖边,春季的菏池还没有开出粉花,只碧色填了满池满眼,被莲花坞灵力滋养,此刻已区别于别处的普通菏莲,郁郁葱葱满溢到了岸边。间或有那么几支纤细的青枝从层叠的叶片中央冒出,顶端泛粉发白,漾着一点点鹅黄,被浅葱色的底晕染开来,扫在荷叶肥厚的叶瓣上,被夜风吹得摇晃着打到了蓝思追的肩头。
“………”莲花坞生来大朵的荷花花苞虽还幼小,可包裹的严实,层层叠叠卷成一小团,被风吹得带着惯性打到身上,还未等他去拨开,就像从前阿凌的那只灵犬调皮玩闹时轻巧落下梅花爪印的一拍,又飞快得跳开了。
“你到底要在这里傻坐多久?”
又有个什么打在肩上的时候,蓝思追下意识得伸手要去拂开。他没有回头,只是虚抬起右手,却触到一片带了温度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