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自是不会不允的,只是再次疑惑了一下蓝忘机与聂怀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苏上空一道蓝光一闪而过。蓝忘机立于避尘靠剑柄的位置,雪白的衣袍在行进的风中猎猎作响。聂怀桑立在避尘的剑尖端,距离蓝忘机至少有半个人远。
聂怀桑没有对蓝忘机隐瞒自己金丹受损的事实,明说此次下山,御剑飞行、斩妖除魔全是蓝忘机的活儿,他就是个毫无自保能力、连逃跑都做不到的战五渣。蓝忘机未置一词,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聂怀桑站在蓝忘机的剑上,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避尘剑真是随了它的主人,端的是力大无比,站了两个人还飞得十分平稳。他自己的刀只能驮住他一人。他记得魏无羡的佩刀随便胜在灵动轻巧,也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的。
两人飞了一日多,蓝忘机根据聂怀桑的指示,降落在了清河地界边界的一处山林中。
与此同时,云深不知处又迎来了一位访客。一身玄衣的聂明玦皱着眉头,板着一张英俊又轮廓凌厉的脸,对蓝曦臣说他来接自己的弟弟回家。
“啊,大哥来得不巧,怀桑昨日与忘机一同下山夜猎去了,估计还要几日才能回呢。”蓝曦臣道。
聂明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身体如何了?他在家玩了这许多年,何曾见过他出去夜猎,怎么会想到跟忘机一起下山除祟了?”
“大哥放心,怀桑身上的外伤已经痊愈了。忘机近几年修为又精进不少,那邪祟,听忘机说来,应当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忘机在旁也能看护一二,不会有问题的。他这几日在云深不知处憋闷的很,我觉得让他跟忘机一起去山下热闹热闹也好。”蓝曦臣一派春风和煦。
虽然蓝曦臣平日里也总是噙着柔和的笑意,但聂明玦总觉得他今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对了,大哥,你这次来带怀桑回去,可想好以后要如何与他相处了吗?”蓝曦臣问道。
聂明玦沉默了一瞬,语带疲惫地道:“等他回来我找他谈谈再说吧。”
他这几日满脑子都是聂怀桑。他将聂怀桑从一个扒他大腿、受了别的小朋友欺负便来找他哭的小萝卜头,带成如今这个折扇翩翩少年公子,其中耗费的心力自不必说。他知道自己对怀桑的管教向来严苛,也一直以为怀桑对自己又敬又怕,谁曾想怀桑暗地里竟然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再加上前两天他对怀桑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举动……可不管怎么说,怀桑依旧是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不论两人之间发生了多少事,他都不希望与怀桑生了嫌隙。
聂明玦这两日如同油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至极,一时自责,一时恼怒,一时迷惘,一时失望,心中真可谓五味陈杂。他好不容易熬了几天,昨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一大早便急匆匆地从清河出发,日夜兼程、一刻不停地赶到云深不知处,结果却被告知聂怀桑这小崽子夜猎去了??
离了我,你倒是过得挺滋润!聂明玦暗暗咬牙切齿,只想把聂怀桑这个胆大包天的不安定因素揪回家看管起来。
“咦,大哥也来啦?今天倒是个好日子,我们兄弟三人也有好一阵没聚在一处了吧?”身后忽然传来了金光瑶的声音。
蓝曦臣似乎笑得越发开心了,眉眼弯弯地道:“阿瑶你来啦。大哥是来接怀桑的,不过怀桑不巧出门去了。大哥,您就偷这几日闲,趁着怀桑还没回来,在小弟这住几天,我们也能好好地聚一聚。”
聂明玦看了自然地走到蓝曦臣身边站定的金光瑶一眼,又看了看盛情邀约的蓝曦臣,点了点头。
TBC
第十八章
此时距离聂怀桑上辈子发现冰灯玉中露还有十几年。世家势力边界之地向来人迹罕至,地形地貌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但花草树木不可避免地差异甚大。此间林木茂盛,若御剑飞行不方便寻找,蓝忘机与聂怀桑只好步行。
山林中杂草丛生,满地枯枝落叶,矮小的灌木随心生长,几乎没有下脚之处。聂怀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拿出乾坤袋中自己的佩刀勉强扫出一条路来,看着在这凌乱的土地上还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的蓝忘机,深感钦佩。
蓝忘机回头看了聂怀桑一眼,就见他正在扯自己被树枝挂住的衣摆。蓝忘机脚下一顿,避尘出鞘,冷冽的剑气迅速清理出一道干净的小路来,剑身不沾半点尘埃,悬在主人身边随时待命。
聂怀桑大喜:“多谢含光君!”
如此一来,两人搜寻的速度总算加快了些。然而他们在林子里穿梭半天,直至天色渐暗,仍未找到仙草的踪迹。
“含光君,蓝二公子,我累了,能不能明天再找啊。”聂怀桑苦着脸叫道。路上的障碍物虽被蓝忘机清理了,但山路崎岖,高低不平,依旧十分不好走。聂怀桑捶了捶自己酸疼的大腿,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气,深觉自己如今的体质怕是还不如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蓝忘机盯了他一会儿,纵然心急如火煎,觉得自己有浑身的力气用不完,也不好意思硬拖着聂怀桑继续找下去。他冲聂怀桑点了点头,转头开始寻找可以容身的山洞。
“有亮光。”蓝忘机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什么什么?哪里哪里?”聂怀桑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原地蹦起跑到了蓝忘机前面,果然看见前方隐约可见一点幽幽萤火,在这黑沉夜幕下的树林中格外显眼。
“快,快,快过去看看。”聂怀桑兴奋之下顺手拿扇子拍了蓝忘机的手臂一下,催促道。拍完他才觉得好像有何处不妥,转头对上蓝忘机的目光,聂怀桑一囧,讪讪地笑了笑,收回了扇子。
两人快步朝光亮之地靠近。前方的萤火渐渐变大,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发光的植物的全貌。
前方一块空地上铺着一层莹莹发亮的矮小植株,约莫只有半掌高,形似冰灯,叶片多肉厚实,顶端簇在一处,似是一颗颗滚圆透亮的小球堆叠在一起。植株本身散发出淡淡的或蓝或绿的光芒,叶片内部光华流转,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聂怀桑道:“就是这个!这并不是我上……上次找到的那株,不过更好!我上次只看到一棵落单的,这里却有这么一大片。含光君,我们运气不错啊!”
“嗯。”蓝忘机神色稍缓,眸中流露出点点喜悦来。他示意聂怀桑走远些,自己靠近那片冰灯玉中露,探出手朝最亮的那一株伸去。
“吼!”一阵劲风袭来,一只一人高的双翼巨虎不知从何处掠了出来,冲着两人猛地扇了一下翅膀。蓝忘机周身灵力一阵波动,从容地化去这阵劲风。还没来得及走远的聂怀桑却“诶哟”一声,当即被掀翻在地,往后滚了两圈,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蓝忘机双目一凝,避尘铮然出鞘,伴着一刀凌厉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掉了巨虎的半边翅膀。巨虎吃痛,发出一声惊天怒吼,爪子在半空一蹬,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朝蓝忘机咬了过去。它身子一抖,翅膀竟然瞬间恢复了原状。
蓝忘机瞥了眼掉在地上、沾血的半边翅膀,视线转回双翼大张、满面怒容、眼瞪如铜铃的妖兽,心下暗惊。冰灯玉中露对于肉体恢复有奇效,这守护冰灯玉中露的妖兽也受它影响,再生能力竟然如此强悍。
好在聂怀桑上辈子打过一次,摸到了这巨虎的命脉,提前告知了蓝忘机。蓝忘机一边用灵力控着避尘左冲右突,让巨虎无法近身,右手一挥召出忘机琴,两手信然一拨,泠泠琴音化作肉眼可见的寒光,凝成一根尖细的琴弦,直冲巨虎胸膛中央而去。
这妖兽长得形似老虎,心脏却长在胸腔正中央。它身体的其他部位受损,都能快速恢复,然最要紧的心脏处却没有这种能力。巨虎感知到了破空而来的琴弦的威力,双翅迅速拢在身前,遮住了自己的胸膛。
蓝忘机的弦杀术早已大成,弦尖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两片翅膀,直直地插入了巨虎的胸膛中。妖兽悲鸣一声,从半空摔了下来,溅起一阵尘土。
聂怀桑好容易才爬起来,一手撑着腰姿势别扭、小心翼翼地靠近,希冀地问道:“它死了吗?”
“否。”蓝忘机又是一道灵力挥出,将那巨虎轻轻地束缚住,困在原地。原就是他们来夺宝,对守护宝物的妖兽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蓝忘机自然不会直接下杀手,只求暂时困住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