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们都这么觉得。”另一个伙计以为解雨臣不信,马上补充强调。
“哪儿不正常?”解雨臣也挺好奇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黑瞎子在他面前干的那些事,伙计都没瞧见啊。
“他好像有点娘!”
解雨臣当时就震惊了。
有点娘?谁?黑瞎子?他还娘?那这里八成就没有男人了!
不过伙计们不可能凭空扯出这么一个结论,解雨臣估计是有故事了,玩味道:“为什么那么说?”
伙计们一看当家的愿意听,两个人抢着讲了起来。
“就刚才,您过来之后没一会儿,黑爷也说要过来——过来就过来吧,他非让我们给他一个医药包!他又没伤没痛的,我们一想,咱家再有钱东西也不能这样糟蹋啊!”
“对,我们就一定要他说出理由才肯给,结果您猜他说什么?”
“猜什么猜!当家的您别理他,我告诉您:黑爷说,他攥着绳子做滑索过去,怪伤手的!”
“这人简直了!一个大老爷们,还当自己芊芊玉手呢!能有多伤?蹭破点皮顶多了!至于的吗!”
“就是的,所以我们果断拒绝了他!结果他居然明抢……嗯,我们一时疏于防备,被他抢走了一个……”
伙计们还在埋怨,解雨臣却心底一沉,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黑瞎子没提,他之前满心戒备,也没顾得上仔细推敲——解家的装备又不归黑瞎子负责,无缘无故的,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一只解家的医药包?
解雨臣忽然没了兴致,出声问道:“你们跟他动手了?”
“呃,”伙计面露窘态,“他抢得太快,东西到手就滑过来了,我们没来及动手……”
解雨臣点头,收起了那份随意,整个人立刻就散发出一种说一不二的威严气场:“行了,一个医药包值多少钱,别捕风捉影,解家不留爱嚼舌根的人,懂了?”
伙计瞬间噤若寒蝉,内心十分委屈:明明是黑瞎子抢了他们啊!怎么看他们都是受欺负的一方吧……当家的凶他们就算了,咋还向着外人呢?
黑瞎子回来就看见了莫名违和的一幕:
解雨臣冷着脸站在一边,那两个伙计接应着后续过来的人员和装备,不时可怜巴巴地偷瞅着他们当家。
换一般人遇到这种诡异情形,恨不得玩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千万不要搅和进去才好。然而黑瞎子特别心大,上去就冲着一个伙计乐:
“怎么着啊哥们?失宠了?惹你们当家生气了?”
第三十二章
下到斗里,吃东西就不如在地面上讲究了,好在一直没遇到太棘手的事情,队伍的整体状态还比较放松。
解雨臣流了过多的血,身子没什么力气,接过伙计递来的压缩饼干,就着水随便吃了几口,便昏昏欲睡。
可是人多吵闹,伤口又火辣辣的疼着,使他格外烦躁。阖目忍了一会儿,实在难受的厉害,想着反正不得歇,不如去干点有用的,结果他这边刚站起身,黑瞎子就跟着动了。
“吃完了?正好正好,我刚才在前面发现有个地方好像不对劲,趁着这工夫,你和我先去瞧瞧。”
周围的伙计听到黑瞎子的话,都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估计是被抢出了心理阴影,生怕再被他从眼皮子底下把当家抢走。
其中几个人当即不爽道:“能不能别老麻烦我们当家?探路我们去就行了。”
黑瞎子拉着解雨臣的胳膊没松手:“不是看不起你们,你们身手真的不行啊,都说那地方不对劲了,你们跟着,到时出事都救不过来。”
这几个伙计,都是平时就跟在解雨臣身边的,在解家地位也算不低,从没被人这么小瞧过,一时面子上过不去——但正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青头,对黑瞎子的江湖地位心里有数,顾虑着没能硬怼,脑子转了一圈,最后全面色倔强的去瞅着当家。
理论上来说,解雨臣当然是和自家伙计一拨的;然而由于黑瞎子察觉并帮他隐瞒了受伤一事,反倒促成了两人在短时间内更加紧密的盟友关系。
他事先预想了很多不好的局面,却万万没想到实际会是现在的这一种:他请来的王牌居然和他家的伙计十分合不来。
解雨臣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他看看伙计又看看黑瞎子,直接甩手走人:“你们都坐着吧,我自己去看。”
伙计傻眼了。
黑瞎子冲着他们咧嘴一笑,扭头就追着解雨臣走了。
剩下一地伙计惴惴不安的探讨着“咱们总和黑瞎子杠,当家的是不是嫌烦了?”“想追不敢追,怕惹当家的更烦”等一系列命题。
往前走了一段,黑瞎子就拽住了解雨臣:“别走了,你还真信啊?前头要不对劲我能叫你去犯险吗?”
“那你让我过来干吗?”
黑瞎子举起手电朝一侧洞壁照去,竟是一面石窟,粗看无序,大小宽窄各不相同。
解雨臣还没来及细看,就被黑瞎子引着从边上一条不起眼的阶梯向上爬,进入了第二层边缘的一个洞中。
“这不是特意给你找个清静地方好好休息会儿么。他们乱哄哄的,你又惯着随他们闹……”黑瞎子说着说着一回头,就看见解雨臣已经自顾自的倚着石头坐下了。
“……嘿,一言不合就傻白甜,”黑瞎子只好奔着他那边走,“怎么就那么踏实呢?也不看看有没有机关?”
解雨臣声音懒洋洋的:“看你熟门熟路的,之前肯定都检查过了。”
黑瞎子以为解雨臣傲的时候就够招人的了,没想到这一放松,懒劲也是别具风情:
“佩服佩服,一下就看穿了,你们解家的心眼都长你一个人身上了吧?”
第三十三章
方才总是大小情况层出不穷,解雨臣就没正经注意过黑瞎子,眼下那人站得近,他冷不丁一看,就又给自己找出个乐子——
黑瞎子原先是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皮裤,后来皮衣脱给了解雨臣,这会儿一瞧发现,他里面穿的还是黑的。
“跟黑爷相比,长点心眼也不值得一提了,”解雨臣挑着眼角,笑意勾出七分促狭,打量得黑瞎子都有点不自在了,才话里有话的说:“您可真是从上到下,由内而外,表里如一的黑。”
“……”看见了吗!孩子就不能惯!不过在他手里吃了一回亏,后头就转着心眼的挤兑他。
解雨臣够精了,可他太年轻,碰上黑瞎子这种费油到不行的灯,还是略微显得嫩了些——
他自己尚未过足瘾,就见黑瞎子弯下腰来,假模假式的给他理了理根本不乱的衣领,刻意刷了一下他身上皮衣的存在感,然后学着他的语气感叹道:“说的是,说的是,听说过近墨者黑没有?瞧解当家被我染的,怪可怜的。”
解雨臣登时就后悔了,黑瞎子多不要脸啊,就不该和他多说话。
让解当家吃瘪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黑瞎子美滋滋的,瞅着小孩的脸色一分分冷下去,最后对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举动。
解雨臣仰着脸摊开手举了一分多钟,看黑瞎子还在那目瞪口呆,不禁皱着眉催促了一句:“麻利点行吗?”
黑瞎子扭扭捏捏的挑剔:“你这个动作不是很标准啊,能不能再多体现下真诚,毕竟这么大的事,不好草率吧?要有神圣感、仪式感,明白吗?”
解雨臣大为疑惑,心说用得着那么讲究吗?这点小事还提什么仪式感……但他是真心觉得黑瞎子脑子不正常——也能理解,高手嘛,有个怪癖不奇怪,关键时刻别耽误事就行了,平时尽量迁就着吧。
所以解雨臣又把手抬高了一寸,调整了表情,使自己看起来更真诚。
黑瞎子仍然不太满意,仿佛是做出超艰难的抉择,迟疑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搭到了解雨臣手上。
???
解雨臣领悟不了高手的古怪脑回路,诧异的问:“什么意思?”
黑瞎子故作羞涩:“你不是求婚嘛~难得解当家美意,实难推辞,我……”
解雨臣没等他说完,狠狠甩开了手,黑着脸瞪他:“你想得美!少胡说!我是让你把枪还给我!”
“哦。”黑瞎子一脸失望,演得跟真的似的,顺手从身后抽出了三把抢,无缝隙对接到了下一幕戏,一秒改编完毕,扮着河神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孩子,你是要这把金枪,还是要这把银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