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是公主的家,整个东京城的百姓也不敢对公主不敬,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赵静姝走近将双手搭在她的书桌上,哽塞住。
“前去广南平乱的大军这几日已经抵达了,我长兄为人狡诈,大驸马只识得他的表面…”皱起的眉毛暗示忧虑。
“但战场离我千万里,我难以第一时间掌握消息,如今我也不在朝,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眼神中的光很暗淡,像是一种无奈。
“你这么帮我师兄,仅仅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心么?”
“公主想听真话么?”她再次抬头。
便从赵静姝透彻的眸子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回道:“是,也不全是。”
“圣人不知丁绍文之恶,又需丁家之力,故扶持之,王相虽是贤相,然也不知实情,放眼朝中,是丁家独大,我接触过惠宁公主,远比我想象的厉害,公主虽讨厌大内,可心里还是不舍的,血肉亲情,公主也是不愿意看着官家被人蒙蔽,江山动荡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丰乐楼。”
开封府大酒楼之一的丰乐楼,丰乐楼不光是酒楼,因里面常驻达官贵人,消息极为灵通,所以还是一张网,网罗天下消息。
“今日我去大内,母亲又训话我了。”赵静姝嘟着嘴。
丁绍德注目看着,只是浅浅一笑。
“你还笑,还不都是因为你。”
笑止的呆滞住,“我?”
“你从书房搬回来吧。”
声音不大的话让她愣住,旋即温柔道:“好。”
书房里卷进来一阵秋风,飘动的帷幕下,停有一片火红的落叶。
第122章 三十功名尘与土
曹利用的禁军先行到达贵州, 九月, 曹克明领一千人马抵达。
九月中旬,叛军首领陈进率一万人马北上阻截援军。
主帐中。
“区区一万人,咱们不如直接打过去,活捉了反贼,再解象州之围。”天下太平许久,天子弃武不用, 重归战场,将军们热血沸腾。
曹利用看着沙盘, 心中嘀咕,陈进是叛军头目, 若能捉住他便是头功。
“朝廷已经下旨命张煦为庆东西路安抚使前来辅助元帅了, 还是等敌军深入时与张安抚一同夹击。”凡事求稳重,行军打仗也不例外, 李少怀见他求功心切,劝道。
“怕什么, 我们有几万大军, 又有曹巡检熟知地貌。”他又不免心中起了疑惑,朝廷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挂帅,竟命知州张煦前来...是想分一杯羹么。
“元帅,末将觉得李副使所言不无道理, 不过陈进是个莽夫,而且雨季将过,届时气候变化无常, 禁军长居中原,拖延的话,怕横生变故。”曹克明分析着利弊。
如此,李少怀便也没有再多言。
“好,既如此,那我们便会他一会,谁愿打头阵为先锋?”
见丁绍文欲开口,李少怀抢先道:“丁副使身经百战,熟读兵法,不如就由副使打头阵,末将愿跟随后,学习!”
“你...”
“好,头阵可是至关重要,交予他人我不放心,就由绍文你率领先锋营。”
“是!”
“斥候来报,陈进今夜驻扎在夔州路南的西泌河边,咱们来个夜袭,擒贼擒王。”沙盘上的地形,此一带都是山水相绕。
“诸位都下去准备吧,都告诫好自己的部下,两军对峙,戒骄戒躁。”
“喏。”
众将士散去,丁绍文走到帐口又折了回来,“元帅...”
曹利用抬手,“贤侄不必谢我,叛军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这擒王之功你可要好好抓住,来日拿了功勋你便可官复原职重新受到官家的重用。”
曹利用一番话将他欲要说的话给堵回去了,拱手道:“是。”
“还有那个曹克明,到了贵州第一时间竟然见的不是本帅。”曹利用竖起眼睛,“哼,等平了此乱,他休想得一点好处!”
曹克明率部众赶到贵州最先去见的是李少怀,由于到达时已经是夜里了,见完李少怀后直到到次日天亮才去见的主帅。
“副使为何要让我附和?”
李少怀冷笑道:“娘子说过曹利用好大喜功,恃才傲物,他此番不吃些亏,是不会愿意听你我之言的。”
“这不是白白葬送将士的性命吗?”
李少怀皱起眉头,“兵权皆在主帅手中,我实为监军,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我们只能在布阵上保守,尽量减少伤亡,虽不能完全避免,但至少也有些用处。”
“那陈进可不好对付,他熟悉这一代,又极善用水军,此处皆是山水。”曹克明担忧道。
“那就要看,另外一位副使的本事了。”说完,他又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置身于此,不得已才以恶惩恶。”
又朝曹克明躬身道:“怀并未真正上过战场,所以有些东西还要仰仗曹巡检。”
曹克明抱拳,“承蒙副使看重,尧卿定当竭尽全力。”
大军刚集结完毕准备出发时,天空便飘起了细雨,九月中旬的夜,月满,河面映着寒光。
李少怀紧握着缰绳跨上马,马儿似不太老实的后退了几步,将她差点甩了下来。
丁绍文轻轻夹着马肚上前,勾嘴一笑,俯身小声道:“驸马莫不是武功丢了,连马都不会骑了?”
听到这话的人身子一震,直从马上掉了下来,吃力的爬起瞪眼道:“原来真是你?”
“啊?”丁绍文装作震惊的样子,“驸马爷怎掉下马了?”
于是训斥着几个将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驸马身子娇贵,骑不得烈马吗?”丁绍文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周围的军卒皆听得一清二楚。
惹来一阵哄笑。
丁绍文再次压低声音道:“别于我装蒜,我会落得如此,全是拜你所赐。”
火光下,驸马爷被马摔得狼狈,军中有人议论。
“这驸马行不行呀?”
“我看不行。”
“就他那个小身板,怕上了战场只能拖后腿吧,官家是怎么想的?”
“就是啊,为何把他和殿帅同等呀。”
“嘘,现在不是殿帅了。”
“等此次回去拿了头功,没准又是了呢!”
“都闭嘴!”步兵营下的都头震声呵斥道:“马上就要上阵杀敌了,刀剑无眼,都给我打起精神,保家卫国,只可前进,不可后退!”
即便都头发话,也没能止住一些议论,“他们说西南之地偏僻的很,而且都是些野蛮人,刀剑都不会使。”
“你们怕死吗?”
“当然怕呀,官家有那么多人保护都怕死,咱们就更加了,而且咱们都没打过仗,还以为与辽人停战后就不会再有战争了,军队里头管饭,还能跟着去各地长见识,谁知道南方突然就造反了呢,俺还没娶妻呢,真是倒霉!”
大宋禁军在兵力上的部署,一半守京畿,一半戊诸郡,大致平衡,定期更换驻地,澶渊之战后有所伤亡,禁军中招募了不少新兵。
另外一边,叛军的临时营地架起了篝火,突然来的一场雨将其浇灭,夜空中升起了浓烟。
“叛军已熄火,除了巡逻军队以及值守,其他人怕是已经歇息下,一切如常。”雨水打在斥候身上,将衣襟湿透,斥候身上裹着稻草,脸上抹着泥,使人分不清容貌。
“好,丁副使率军从正面,我亲率骑兵从左侧绕过,王副将率另外一半骑兵从右侧,如今雨季雨水大涨,南边的河水难渡,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喏!”
李少怀驱着马,视线盯着那斥候一动不动,但是疑心还没消除她还未来得及上前,曹利用便急着发布了号令。
“驸马,可要跟紧了,一会儿刀剑无眼,离了我的视线,我可保护不了你,你若出了事,届时圣人又得责怪我了。”丁绍文回头蔑视了一眼。
李少怀跟上前,“你不觉得那个斥候很是奇怪吗,我在枢密院掌管官员迁升审核,在名册中看到过这次叛军军师的名字,卢成均曾经是枢密院的要职,极为熟悉禁军兵种。”
话闭,丁绍文急忙拉回缰绳,奔跑的骏马急停,旋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斥候?”
“本定戌时回奏,可他还未到戌时就回来了,雨水冲刷了甲胄上的血腥,你们闻不到,可我是医者。”李少怀又低声道:“你与我之仇,日后再算,但此次初战,决不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