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宛如泰山压顶之势,整个房子都在一瞬间晃了一晃。
而那承载着泰山之力的奇妙纹路闪动着幽蓝的荧光,死死地将神荼压在地上。
神荼被迫单膝跪伏在地上,他的手撑在地上,肩膀上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按在地上的手指竟是隐隐有些发抖,薄薄的唇几乎抿紧成了一条直线,没了丝毫血色。
他那漆黑长靴之下的地面已是深深陷进去一个坑,而明显是被硬生生踩得塌陷下去的坑还在一点点向外扩展裂纹。
可想而知那重重压在神荼身上的符文中所承载的泰山之力沉重到怎样的程度。
崖至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向安岩伸出手。
“走。”
他低声喝到,浅褐色的眼灼灼地盯着安岩。
安岩目光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
然后,仿佛是下意识的,他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那被泰山咒文死死地压得单膝跪在地上的黑发男子也在这一瞬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瞬交汇。
冰蓝色的眼深深地倒映着安岩那张有些茫然的脸,那瞳孔在这一刻浓烈地收缩在一起,像是有暴风雪雹在其中激烈地汹涌着。
神荼死死地盯着他,固执的,凶狠的,甚至隐约透出一分疯狂的。
那目光中所蕴含的东西太强烈太危险,也太可怕,以至于安岩无法再和他对视下去。
他匆匆地转开目光,像是逃避一般, 抬手一把抓住了崖至伸向他的手。
安岩并没有看到,在他移开目光的一瞬间,在他的手抓住崖至的手一瞬间——
神荼的瞳孔像是陡然间被撕裂开来。
像是血一般鲜红的火焰在这一刻凶猛地在他的眼底疯狂高涨,一瞬间就将那冰蓝色染成了艳红的血色。
沾染着血色的幽蓝火焰轰然从他周身灼烧而出,将压制在他身上泰山符文烧成了灰烬。
神荼站起身来,一双妖异的血红色瞳孔定定看着前方,在他周身燃烧着的染着血色的幽蓝色火焰散发出危险到极点的气息。
莫名的危险感让崖至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在身前竖起长剑。
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将安岩护在了身后。
他的动作让那双妖异的血红色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说不出的疼痛的痕迹。
白发男子将那个人护在身后的保护姿态……
那个人的身前……
……那个从来都是属于他的位置。
神荼的身影陡然消失在空气中,几乎是不到一秒的瞬间,他已瞬移到了崖至身前,燃着蓝红色火焰的双指正正地向着崖至的脖子刺去。
崖至迅速一抬剑,锋利的剑刃恰恰架住神荼的双指,而簇拥在神荼双指周围的灵光火焰则是将锋利的剑刃死死地拦在灵光之外,甚至还在剑刃灼出一点缺口。
崖至一皱眉,挥剑将神荼逼开。
下一秒,两人混战在一起。
房间里几乎看不到他们交战的动作,只能在空气中看见两人动作的残影,可想而知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怎样的地步。
数个呼吸之后,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崖至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撞出一个深深的陷坑。
他的右臂软软地垂着,看起来似乎已经脱臼,长剑也早已掉到了地上。
神荼站在崖至身前,右手狠狠地掐住崖至的脖子,将其整个人硬生生地举起来,抵在墙上。
他的眼死死地盯着被他掐住脖子的白发男子,目光森寒阴冷到了极点,瞳孔闪动着妖异的血红色光泽。
雪肤星眸的侧颊,俊美到了极点,也危险到了极点。如雪白发散落在他的手上,他白皙的手指用力地缩紧扣紧,用力到了极点,几乎能听见被他掐住的脖子骨骼挫动时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像是想要就这样用手将白发男子的脖子硬生生地掐断——
突然之间,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肩将他身子猛地转过来。
一个攥紧的拳头突然袭来,重重地砸在他的左颊上。
那拳头的力度是如此之重,几乎将神荼整个人都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柔软的漆黑色发丝散落在男子淤青的颊边,雪白的肌肤,衬着那薄薄的唇角渗出的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神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竟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给了他一拳的那个人,半响没有动静。
可是,他在那里发愣,另一边的崖至在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松开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抓住机会单手掐出一个手决,用嘶哑得可怕的嗓子强行念出一串咒文。
染血的手指用力在地面上一按,一个圆形的封印阵陡然浮现在神荼的脚下,将神荼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被封在阵中的神荼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看着安岩,用带着几分茫然的目光。
他的唇角还渗着血迹,雪白脸颊上的淤青触目惊心,眼底透出几分无措。
他站在那封印阵中看着安岩,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挥出那一拳的青年站在那里喘着气,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
他同样也看着神荼。
不同于神荼那茫然中带着几分无措的目光,他看着神荼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或许在这一刻他想起的,是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伸手不可及的一切——发呆的每一个阳光明媚的白日,是他深夜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夜空怎么都闭不上眼睡不着的苦苦熬着的几乎令人崩溃的一夜又一夜……
“神荼,你上次问过我的,我现在回答你。”
安岩说,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
他看着神荼,目光冷到了极点。
他说:“是, 你活该。”
他这么说,然后,再也不看神荼一眼,转身踩着碎裂的窗子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太久的房间。
他沐浴着阳光向前走去,只将脚下被阳光拉得长长的影子留在身后。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和停留,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身后那双红色的瞳孔中。
一片废墟的房间里,圆形的封印阵一阵一阵地闪动着。
黑发的年轻男子安静地站在其中。
柔软的黑发散落在他的眼角,衬着薄薄的苍白唇角那一丝触目惊心的血痕。
【是不是我喜欢你,就活该那么贱。】
【是,你活该。】
你活该。
——TBC——
第四十八章
十天前。
那是一间埋于地下的深深的地下室,也不知修建了多少年,到处可见破败的痕迹。
房间里并没有拉电线,只是在那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那油灯里的油也早已枯了。
地下室里到处都是书架,与其说是地下杂物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地下的藏书室。那摆放得横七竖八的书架上,破旧的书籍堆积如山,厚厚的尘土落在上面,显然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打理过。若不是因为藏书室里设置了一个驱逐虫鼠顺便自带降温冷藏效果的阴风阵,这些不知道堆放了多久的书恐怕早就被老鼠虫子啃成了破烂。
此刻,这个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的地下藏书室却是亮堂堂的,几盏靠电池发光的提灯摆在桌上或是墙边,将这件原本漆黑不透光的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几个人或是坐着或是蹲着,不停地翻看着那一本本破旧的古书,像是寻找着什么。
王胖子已经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也顾不得沾得一身的尘土,他实在是累坏了。
一把丢开手中翻完的书,又抽出一本,一翻开,一股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啊呸!呸呸!”
他呸了半天好不容易将满嘴巴的尘土呸了出去,一脸不爽地看向不远处那个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同样翻着书的干瘦老头儿。
“我说老张,是不是这里啊,我们都找了整整两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没错。”
张天师看也不看他的回答,“这里就是师祖留下来的藏书室,我们馗道一脉自古传承下来的古籍以及历代祖师爷留下来的手记,皆是藏于此处。”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嘴角的一瞥胡须,又翻过一页枯黄色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