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少成点点头,说:“这些刺客可恶,招招狠辣,根本就无法让人收着劲儿打,活口都留不成。看样子,应该是死士。”
“是。”陆柯在一边附和道,“末将开始也想留活口,可是您看这胳膊。”
陆柯今日多处挂彩,除了胳膊,腰上跟后背也多是划伤,只不过一张脸倒是完好无损。许复在一边看着,总觉得他是因为明年成亲,特意护着他那张脸。
“父皇,儿臣忽然想起来,太子妃跟儿臣说,刺客进门的时候,宫女素云惊呼了一声,感觉好似应该认识。只可惜,素云被一剑封喉。”太子说道。
陆柯在一边听着,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穿起了整件事情,他想了想,或许是这个人?
他刚想开口,就被坐在一边的许复踩了一脚,疼得他直皱眉头。
“怎么了?”许复假装关切地问道,“可是伤口又疼了?”
陆柯咬着牙点了点头,心道她可真狠,不让说就不说,干什么踩这么狠!
裴瑶光跟付少成在一边见了倒是露出一丝笑意。明明这事大家都看出来了,后面的话都是胡乱说的,偏就这小子懵懵懂懂,然后还非要说出来,真是有意思。
泰安帝想了想,说:“刺客一个活口没留,这线索到这儿就断了。辅国将军辛苦一些,跟着奉国将军一起把这紫宸宫的侍卫上上下下清理一番。”
“是。”付少成起身说道。
“让大臣们都会去吧。今日辛苦他们了。”泰安帝说道,“尤其那些老臣,自己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还拼死护着太上皇与朕,真是忠心可嘉。尤其是陆老将军,风采不减当年。”
陆柯的祖父陆庞,今日以一顶二,颇有年轻时的气概。
泰安帝回了寝宫,皇后方韫坐在那里看着书等他,见他来了,刚站起身,就被他伸手抱住。
“怎么了?”方韫反手抱住皇帝,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可是刺客之事没有头绪?”
“有,怎么可能没有。”泰安帝无奈地说,“只不过还不如没有头绪。”
泰安帝觉得,身为父母,怎么能忍心见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更何况事出皇家,若是此事宣扬出去,传于别国,更是笑话!
方韫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泰安帝,她这个夫君,心肠太软。都说帝王无情,可是她却庆幸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皇帝,优柔寡断些就优柔寡断些吧。
太子一路从宣政殿回东宫,也是思绪不断。他明白父亲的心思,毕竟都是自己儿子,终归还是心存幻想的。他的想法却跟父亲不同,郑伯克段于鄢,他小时候就听许太傅讲过,并且记得清清楚楚。姑且待之吧,经此一事,父皇也是加强了东宫的守备,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陆柯跟许复出了宫门,他趁着左右人少,悄声问她:“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说?”
许复看了他一眼,说:“姑且待之。”
陆柯抓抓头,听得懂又听不懂。
“别乱想了,回去好好养伤。”许复叮嘱道,“过几天我去看你。”
陆柯听完这话,笑了起来,说:“那好,我等你。”
“不许沾水、不许逞强,好好在家休息。”许复说完,抬手摸了摸陆柯的额头,“现在还没事儿,若是回去不舒服,不许硬撑着,赶快让人去请郎中,知道吗?”
“知道了,上车吧。”陆柯说完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色,真美。
许复提着裙子上了马车,又从车窗把帘子撩开,说:“千万注意。”
“好。”陆柯说完,趁人不注意,往前走了两步,亲了许复额头一下。
许复羞得赶忙把帘子放下,庆幸车内昏暗,她现在啊,面上烧的厉害。
第35章
许复坐在马车上, 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她抬手摸了摸, 却总觉得自己的手上留有那似有似无血腥气。她闭上眼, 就会想起那喷薄而出的鲜血, 捂都捂不住, 还有陆柯苍白的脸, 冰凉的手指。她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抽痛了起来。明明都已经没事了, 可是她却忍不住一直去想, 让她一阵一阵的后怕,怕到浑身战栗。
没一会儿, 许夫人也上了马车。许复把头靠在她娘身上,伸手抱住了她。她娘亲身上的香味,才能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许夫人感受到女儿的惶恐与不安。赶忙环住许复,又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 轻轻柔柔的。
“复儿可是害怕了?”
许复把头埋进她娘亲的怀里, 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
“是担心陆家小公子?”许夫人问道, “严郎中都说了, 陆家公子无事。”
“女儿也不知道。”许复声音闷闷的, “就是觉得很难受。”
许夫人笑了起来, 又抱了抱许复, 接着轻轻地把女儿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后日娘亲就带你去陆家做客。”
许复被这话说得害羞起来,抹抹眼睛, 点了点头。
“《诗经》上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男女之事,本就是正常,没什么好避讳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许夫人说道,“成亲么,虽说讲究门当户对,结两姓之好。可是若是自己不喜欢,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不对?”
许复在一边点点头,轻声说了声是。
“所以啊,经过今日之事,娘亲才是真正放心了。那陆家小公子,可是真心实意的待你。你呢?也是真情实意地喜欢陆家小公子。”
说着,许夫人自己就笑了起来。
“要不然,你真当他做的那些事情,我跟你爹都看不见吗?”
“娘亲。”许复娇嗔地喊了一声。
“行了,不说了,娘的复儿害羞了。回去我让下人给你送碗安神汤,喝了就早点睡,明天早晨不用过来请安,多睡会儿。”
“是。”
陆柯因为受伤,跟着他娘坐进了马车。一上车,陆夫人就照着儿子脑门戳了一下,说:“你小子今天吓死娘亲了!”
“儿子错了。”陆柯说道。
陆夫人没说话,只是抱住陆柯。自从儿子长大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抱过他了。
“今日这事,你怎么可能做错了呢?”陆夫人说道,“你跟复儿翻过年就要成亲了,满打满算也不过还有半年的时间。所以啊,在娘亲眼里,复儿早就咱们家的人了。夫妻一体,你若是对复儿不管不顾,才是彻彻底底的错了呢。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妻儿,又有何用?”
陆柯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看他娘,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娘亲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儿子对自己娘子好,没什么不对,为什么非要生气呢?”陆夫人说道,“她嫁进了咱家,又要给你生儿育女,又要操持家里。她啊,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陆夫人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当年她嫁进陆家,因着陆家就陆达一个儿子,陆老夫人简直把他看成眼珠子看。对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陆达当年远在凉州,家里就只剩自己,没少受委屈。所以,以己度人,当年陆夫人生了大儿子之后,就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以后做了家婆,定要当那世间顶顶好的,绝不刁难儿媳,要让儿媳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
后来,陆柯两个兄长成了亲,陆夫人说到做到,两个儿子去任上的时候,陆夫人都让他们把娘子带了过去。喜得两个亲家明里暗里的夸赞,每次闺女回娘家,都要叮嘱自家孩子好好孝顺陆夫人。其实,陆夫人不知道,许家同意这门亲事,也是因为两个亲家没少说好话。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在泰安帝的授意下,付少成把这件事放到了前年太子去金陵查办盐政试弄倒的几个盐商身上。说是盐商留下的后人愤愤不平,暗地里花大钱请了死士,又买通了宫里的侍卫,意图暗害太子。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朝廷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一个个都是人精儿,自然明白这是皇帝想把这事遮掩了。所以,听听就罢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太子知道了,只是苦笑了一下。既然他父皇都这么说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望他那好二弟,经过此事,有点自知之明,就此收敛起来。
至于二皇子裴华珣,倒是称病在弘徽殿躺了几天,据太医说,是偶感风寒,但实际上,病还是没病,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