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妈被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玩得团团转,你还一副死人样子,薄越,你是个人吗。”
薄母出生大家,就连愤怒到崩溃的发火,都是坐姿优雅,眼神冰冷地嘲讽带笑。
薄阳也说,他不是人,是个没有感情的神经病。薄父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凡事不动如泰山。听的太久,以至于他自己都当了真,以为自己真就是冰山铸成的,没有脾气,也没有向往。
这些都被巨大的巨兽一般的产业遮掩,放在新闻八卦之上,成了和睦无间,儿女都能当大任。
那些人的话根本无法让他激动起来。
许多个夜晚睁开眼,他望着入目的白色,总觉得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胸中却是不明晰的黑色雾气,充斥着蠢蠢欲动的厌倦和阴狠,只等一个机会破土而出,再闭眼,又什么都没了。
薄越像看透了深沉的暮色,伴着周遭忽然亮起的路灯,有人下了楼,张望了一下,喘了口气朝他跑来。
她今天没穿裙子,只是T恤配着短裤,显得整个人高挑白皙,马尾一荡一荡,有些像还在读书的小女生,也有点像第一次见面,走在雨里缩成一团,捂着脸强忍着难过不安,黑色的秀发顺着脸颊湿润蔓延,回望时透露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稚嫩。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靠得近了,喻棠很自然地望着他,像是看了几秒,略做端详。
薄越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微颔首,便于人看得更仔细一些,胸口深重的阴郁感短暂消散。
“我脸上有什么?”男人的声音低低带笑。
喻棠很认真地看了他几秒,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坦荡地道:“吃晚饭的地方能让我定么。”
她回身,指了一下对应的楼层,目光不变。
薄越跟着望过去,两个人又对视几秒,然后又是那种一如既往纵容温和的语气,笑着说,好。
为了方便,喻棠跟着人坐进车里,等进了地下停车场,二人又是一前一后,无话可说一样进了电梯。
薄越并没有问说好的吃饭怎么成了到对方家里坐坐,只是沉默地顺从,自然大方。
喻棠人开了门,鞋柜里翻找半天,丢给他一双拖鞋,回望这头立着的人的时候,忽然又叹了口气,是那种有些无奈的,摸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这头立着的人也没问叹息的是什么。
摆设没有任何变化。
薄越目光静静地扫过一样又一样的物品,最后落在了客厅内的那架钢琴上,背部肌肉总算放松了一些。
这应该又是对方认知里破天荒的第一次,但对他显然并不是。
对他而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熟悉的气息,薄越微微闭眼,靠着椅背养神。
厨房里动作不断,他略略找回精神,朗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也被果断回以拒绝,因此值得正儿八经地坐着,偶尔朝着灯亮的地方投去一眼。
客厅里有着微微的香气,不是源于香水,也可能只是人纯粹的错觉,像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柔软。
薄越依旧显得沉静,只是手下意识握紧,又慢慢放松。
那道背影若隐若现,让他想起对方在自己怀中时,乖乖巧巧,十指相扣处略过的热度,让人蠢蠢欲动。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想找回来,也不是时候。他微微垂眸,收敛了动静,不露痕迹。
喻棠没敢做口味太重的食物。
她煲了个汤,随便炒了两个小菜,又担心薄越口味偏西式,运用在费城时积攒下来的经验,另煎了两块牛排,脑子转得飞快。提前下班回家准备果然是对的。她也还没忘记这顿饭的初衷,因此压根不肯让外面的人来帮忙。
回身交错间隐约能感觉到自门口处投来的目光,微微灼热,她只当是毫无觉察,按照两个人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继续进行。
“我来吧。”
然而饭菜大功告成,最后薄越还是进来帮忙拿了碗筷。
男人像在自己家一样,准确地寻觅到对应的存放处,喻棠忙着照顾熬着的汤,没空回身,只是指点哪里有需要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们还是如平常一样,并不十分亲密,但足够默契。
喻棠食量不大,剩下的都由男人处理。
对方也就姿势优雅讲究,却速度不减地处理掉了被分配的餐点。
天色黑得透了,电视上开始播放最近的娱乐节目,潺潺的流水声间,能听到女主持夸张的大笑。
喻棠是主动又把人赶出了厨房,安安静静地开始收尾。她收拾完一切,出门时脚步微顿,有点意外,又并不算特别意外。
沙发上的身影微微侧着头,一动不动,走得近了,才显得有了些动静,有了些血色。
男人睡着了。
眼下泛着微微青黑,眉头微皱,终于流露出一点疲惫。
“……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还问我脸上有什么。”
喻棠暗自嘀咕了一句,是很直白的吐槽。
她觉得很多人都说得对。
向来无敌的人显出弱点,这种情况最容易让人动摇产生出柔情,她蹑手蹑脚地拿着一床空调被过去,居高临下,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目的也算达到了。
在意识到薄越的情况应该比那位秘书先生好不到哪里去后,她发现自己的确非常明显地心软了几秒。这种心软让人暂时能忘记很多不愉快的,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高墙。
可能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总能找个借口,借着两个人之间那种互相配合的默契,让人休息一会儿。
他需要休息。
喻棠从来认为,薄越在这方面也应该是普通人。
这时,她垂眸站着,许久未动,隔了两步距离,静静远观,并没有在薄越旁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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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严令在高中表面上故作正经,背地里日天日地那些年,班里转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水手服,娇娇软软,大眼樱唇,还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会乖乖巧巧地跟人说扣你其瓦。
处在躁动不安青春期的狐朋狗友齐齐鬼哭狼嚎:这他妈不百分百宅男二次元梦中情人吗!
“有那么玄乎么。”
严令一边嗤之以鼻居高临下,一边蠢蠢欲动好奇心作祟。
谁知道这一好奇就载进了坑——
坑的是小姑娘不看小说不看剧,一心只有搞学习,平日作风宛如面瘫。
自己好歹人见人爱大帅哥,在她眼里仿佛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冬瓜,让人心里火大极了。
不过怎么办呢,为时已晚。
冬瓜就是喜欢她。
*脾气超大白切黑毒舌令爹X常年无表情面瘫软妹
*女主中日混血
第32章 32
喻棠在另一侧单人沙发坐下了。
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被调到最小的电视节目杂声, 她靠着沙发, 也想闭眼, 隔一会儿又睁开。
果戈理在他的文字里对世界提出疑问:什么悲哀不会被时间冲淡, 什么热情能跟时间作强弱悬殊的角斗而保持不变。此刻, 喻棠有种难得的共感。如果把日历往前翻个一周,她兴许还是钢琴前枯坐茫然的人,往前翻一年, 她还是那个会带着心思和勇气靠近喜欢对象的人。
而现在则是毫无波澜,与此同时, 也轻松了不少。
她侧过身,能看见男人俊朗的侧脸,入梦也是一种与世界分割开的彻寒感, 皱起的眉透露着微微的不适。
喻棠看了一会儿,脑子里一时间闪过了很多东西。
她很难见到男人这样的状态,可能想的也多了些。有见面时温和的嘱咐,不太赞同的神情,醉酒后的直来直往……最后定格的, 是薄越和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嘴唇靠着她的耳畔, 呼吸间都是热气, 捏着手指缓慢又亲昵地道:“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你信里写的地方,嗯?”
喻棠微微一怔,旋即很快地捂住胸口, 整个人抖了一下。
这种幻想的场面在梦里都从未出现过,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却真实得恍如昨日,仿佛真的是存在的事实。
薄越甚至提到了她的信。
可实际上是,写满她对对方感情的那封信从未寄出过,从一开始就只藏在她的书桌抽屉里,不见天日。毕竟喜欢人是一件无法克制的事情,因为生疏,她就只能采取文字的办法,记录下来,又叹了口气放在只有自己能及的地方。实在是过于幼稚,她谁也没说,把这个幼稚当作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