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丫头听了,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皇后怔道:“天子在此,怎么会告急?”
刀兵在前,纵使太庙的神明,也唯有叹息的份,皇上缓了缓,侧脸对寒栖说:“城门紧迫,朕这里不需要人,你带他们过去。”
寒栖谦卑地弓着身子,却不敢领命,更不敢离开半步,他的任务是守护陛下周全,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安危,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上叹息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呢?”
大皇子肚子饿了,因错过了传膳时间,没有东西可吃,只好去皇后宫里吃些充饥的点心。至于二皇子……皇后方才如梦初醒,孩子刚才还在乳母怀里睡觉,应该也回她宫里歇息了吧。她在皇上眼中看到了冷冰冰的责备,自知鲁莽,歉疚道:“臣妾听说李骏惠在护卫京城,而且南境的三十万大军也在回拔之中,只当京城之危已解,便回来了。”
“那你觉得解了么?你走的时候朕是怎么嘱咐你的,一个字都不记得了吧?”
皇后被他冷冷地训了一顿,泪水夺眶而出,记得,她当然记得,可是……皇后泪如雨下,隐忍道:“可是……”
“你是不是容不下赵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我来了,之前搬家和换工作忙了一周。
本来走到了谈薪的地步,不知怎的,又遭遇了不顺。我真心喜欢这个机会,祈求大家给我点美少女之力。
祈祷。
第55章 杀妾
“你是不是容不下赵妃?”
郭美人听出了他心中的怒意,不禁替皇后捏了把汗,都什么时候了,还得为后宫之事烦心,实是后宅不宁扰的,
皇后面子上过意不去,想哭,又不敢哭,紧紧绞着帕子。
皇上不给她回避的机会,压低了声调,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语速说:“你,是不是容不下赵妃?”
这话并不狠厉,却带着几分决绝,好像她若不答,他便会一直追问下去。
皇后重重磕了一个头,拔出凤簪,丢到皇上脚下。
“是!臣妾容不下她,我不喜欢她那副‘我不争宠,但皇上偏偏最喜欢我’的小人模样。”
“是么?”他自问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对每个人都施以恩泽,没想到后宫竟有这么深的积怨,那朝廷之外,清平之下是不是也是一样涌动着他看不见的暗流。皇上心气渐缓,对赵水簪说:“你呢?”
赵水簪单膝跪地,干脆道:“属下没什么要说的。”
如此最好,她们的矛盾既然已经激化到了这个地步,他亦无心调和,只看了看赵水簪,那是让他心中一动的的女子,又看了看皇后,那是他曾许诺,只要自己一天为帝,就风雨与共,永不废她的人。此刻他失了仪仗,免了虚礼,却更要仔细维护起自己的威严,否则一旦起了兵乱,手下不但不会齐心效力,还会争相卖主。对皇后来说也是一样的,现在她们个个都敢顶撞她,以后更不得了。皇上心里立刻有了决断,下旨道:“赵妃冲撞皇后,惊扰凤驾,是为失仪,当领二十仗责。”
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要打赵水簪?
皇上继续道:“淑妃赵氏入宫以来,无视规矩,屡次犯错,累计有六十仗责之多,今日一并罚了。”
“属下甘愿受罚。”
“不止。”皇上努力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沉声说:“刚才朕亲眼看见你顶撞皇后,其罪当诛,但念在你是暗卫,护驾有功,就免去死罪,但也不能再当淑妃了,就贬做……”
贬做什么?嫔?贵人?他咬着牙说:“就贬做庶人,赶出宫去。”
这……皇后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过是些女孩子的小性子,训诫几句,打打罚罚也就罢了,从没想过要将她贬为庶人。今日一听,又怔住了,不敢附和,更不敢叫好。一向宽厚的皇上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决绝,让人害怕,她也做错过事,会不会被一并降罪。
“陛下……”她止住哭,小心道:“臣妾驽钝,平日也做过很多糊涂事……”
比如冲撞太后,一心铺在太皇太后身上等等,等等。皇后后悔道:“我不该回来,更不该把孩子们带回来,要是他们落入了反贼之手,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她拭泪道:“可是我当时一心只想着你,怕你被困在皇城,孤独一人。你早说过,不论贫富安危,我们都一起受着,这话我一直记得,只怕你早忘了。”
“朕没有忘。”
是的,他记性一向好,看过的书,做过的事,别人都忘了他还记得,何况这是他亲口许下的诺言。赵水簪静静地听着,仿佛听着别人家的故事,那么遥远,那么遥远,好像他不是自己的“枕边人”,亦不是带她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主人。什么山头斜阳,城头看花,像一本发黄的话本,在渐渐暗淡的烛光下一步步消失了。
赵水簪心中潮湿,摸了摸干涩的脸颊,“永远不要试图俘获他的心”,是啊,永远不要,永远不要。不管他对皇后是责任还是怜悯,亦或是出于别的什么情感,他都是别人家的竹马,说过这样或那样的誓言……赵水簪压上青苔,毛茸茸,还挺扎的,有意思,真的挺有意思的。
经此一闹,宫人们都噤声不敢乱说话了,对着皇后时,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畏惧,纵使兵乱,女内官们也不敢懈怠,拾起依仗,整整齐齐地排成两队,簇拥她回宫。
“起来吧。”
皇上捏住小臂,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箭伤?”
她青色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染红了,绽放出两朵并蒂红莲,赵水簪这才感觉到疼痛,她查验道:“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嗯。”
他们一个看着远处的山峦,一个看着自己的右臂,最终还是皇上先开了口。
“你生气吗?”
赵水簪摇头道:“陛下说什么,属下就做什么,为什么要生气?”
这话说的质朴,皇上却一点都不感动。
“是么?”
“嗯。”
他展颜笑道:“好吧,好吧。”看样子这是她的心里话了,也许暗卫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玄铁做的,是没有感情的东西。
贾大夫见缝插针,抓住了他这一刻的笑容,禀报道:“沈昭仪吉人天相,已经无碍了。”他用针稳住了沈昭仪的病情,孩子不会早产,还可以再保几日。
“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
天命之说,皇上既心存畏惧,又带着一丝侥幸,钦天监说这孩子生不出来,但若他能逆天改命呢?如果这个孩子平安出世,很多事情是不是也会跟着改变。
“启禀陛下,抓到了。”快锋押送着一小队蒙面人,朝他们走来。
赵水簪看他神色如常,没有受伤,心下稍安,看来暗卫营的损失没她想的那么大。快锋把他们一个个摁到地上,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他们就是刚才试图开门的家伙,其中一个身体特别胖,即使蒙着黑布,也掩盖不住他标志性的肚子。快锋知道这是皇上的表兄,不敢擅自处置,就绑了起来,听候发落。
“是你?”皇上走到表兄面前,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不是真的要寒暄,不待回答,便收起笑容,冷峻道:“你觉得我要败了么?”
燕王次子的军队尚在路上,城里的权贵们就一个个吓破了胆,替自己谋划着后路。他们曾是陛下旧臣,不好突然变节,需要立一点功,表达一点诚意才好,于是纷纷跑去献城。
皇上叹息道:“不管我输不输,反正你输定了。”
方才李骏惠的营地的骚动,他们都看见了。
小郡王抓了他的家眷,用长杆子挑着,挂得高高的,逼李骏惠“考虑考虑”。特别是他的爱妾,谁不知道那是他的命啊,如今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翠绿夹裙,没有受刑,但便溺都在身上,让人恶心作呕。
小郡王穿着银色的钩甲,在万千将士的簇拥下,嘶吼道:“李骏惠!你竟敢坑我!”
李骏惠走上丘陵,向他拱手作揖,小郡王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在心里骂道:“枉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这样坑我!”一路打来,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渐渐和大公子不相上下,但半年前,要不是李骏惠的一番激励,他还沉迷在酒色之中,或者他母妃的溺爱里,假装不想要权力,其实他想要,非常非常想要!他本想将李骏惠培养成自己的臂膀,不想竟养了只拦路虎,让他在这一片春风里触了一个大大的霉头。